南国的建康,国内权贵豪奢集聚于此,纸迷金醉、醉生梦死在这金筑玉壁之城。那里的官道畅通绵延十里,从皇宫正门到市坊中心,一路锦绣辉煌,更有书馆雅阁常来此开张,居住在朱雀街的皆为诗礼簪缨之族,世袭爵位香火鼎盛。衣食住行皆为不凡,言行举止牵动京城,影响力不同小可。 阿菲的祖祖辈辈生在秦淮,葬在秦淮。她们家开始置办她的嫁妆,操心起她的婚事来。 他们不算贫户,可也不是金鼎钟食之家,如今安逸享乐之风漫溢四方,他们也是随波逐流追求家族兴盛路。 阿菲提着木桶,到河边提水,水面上清澈地出现了一个曼妙的身影,也悠悠绘出一幅小家碧玉的烟雨容颜。 她提着半桶水,凝望着天边斜阳日暮,惦记着何时燕归花开,那人迎娶她共结良缘。 建康城外有郁郁葱葱的森林,倒是让她一下子有些落差之感。官道上尘土飞扬,辆辆豪车骏马不断疾驶而过,车轱辘旋转得轰烈磅礴;不过阿菲眼尖,很快便发现这些忙碌车影背后有个苍老衰弱的老妇人,她的头发像极了前几天下人烧的草木灰。 恻隐之心,在乱世更显得尤为珍贵。阿菲把老妇人带回了家,先是让她休养几天。老妇人一见水和米饭就双眼放光,筷子也不用,直接粗鲁地用手往嘴里塞饭大口吞咽。过了几天,老妇人恳求这家人让她留下来烧饭煮饭,他们同意了。 “不知阿婆是何方人士?”阿菲之父和蔼地问。 老妇人颤颤巍巍,“老妪祖上是平兴的,到父辈定居京城,只不过后来动乱流落在外。” 阿菲皱了皱眉,向父亲不解地问道:“耶耶,平兴是什么地方?” 她只见父亲捋了捋胡子,叹气,“平兴,后来改名淮阴。” 他们没注意到,老妇人的身子晃了晃。 夜深人静,秦淮的水影悠悠荡出一轮冷月。建康城内的某处灶台旁,老妇人瞧着旺盛的火焰,伸出自己那枯瘦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翡翠。 她脸上有泪水划过,由于脸上一向皴裂,便很快形成两道灰白的泪痕:“公主……” 次日,老妇人得了空到街上四处张望。京城恍惚还是年少时的模样,一派的从容优渥,只不过街上僭越之气更甚,大多数人穿的衣裳让她分不清贵贱品级,短时间迷住了她的眼。 “这是谁家的马车?”她问向旁边一个披蓑衣的老翁。 老翁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再看向那个马车,“李家的。” 女子玉白香肌,唇红如桃,眸子里却若寒江涩水,幽愁暗恨绵绵。她的脸上平静异常,没有一点笑容。 即使女子看见了自己襁褓中的亲子,照样吩咐她将他带走,不肯多看他一眼。 那个淡然的身影逐渐淡出了老妇人的视线,怎么睁大眼睛都看不清楚,然后一抹眼睛,发现那早已积蓄的泪水滑满脸庞。 老妇人失望地摇摇头,一步步离开了这里。 她要等的,是周家。 —— “有个太妃为元绮证婚?”皇帝惊讶于赵昭容的提议。 “你之前还不是让皇后前去吗?”赵昭容把书简放了回去?,笑道:“陛下,衡阴的婚事已是太迟,如今不止平兴之嫁,还欲东宫册良娣,可不得有个老资历女性长辈么。” 她自是有目的,但她赌皇帝由于自身更加在乎姐弟二人之事,绝对会立马答应。皇帝景珹叹息,“也好,就云氏吧,她之前是父亲后宫妃位最高的,侍君时间也长。” 赵昭容盈盈一笑,看上去十分为孩子们考虑周全。 此时有宫人来报,“陛下,良娣李氏前来觐见。” “进来。” 李良娣与景明文同年,身材尚小,但胜在雪肤花貌,仪态端正。 赵昭容夸赞了自己亲挑的良娣一番,皇帝沉吟不语,忽然发问,“她出身哪里的李氏?” 李良娣有些害怕,赵昭容见状便帮她回答,“陛下,是汝阴李氏。” “汝阴……汝阴……是个好地方。”皇帝调整好情绪,“此女家世清白,适合明文,给她些赏赐。” “陛下,只册良娣,孩子们年纪小,暂且勿让他们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