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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婿欺我 第7节


马车起行的那刻,二人又离得近了些。这下男郎的胸膛就停在崔沅绾耳边,咚咚的心跳声更是在催促她回话。

    “晏学士是位端方聪颖的君子。”崔沅绾不动声色地用力,想稍稍拉开距离。不过才挪动了半分,又被晏绥给拽了回来。

    来往几次,崔沅绾就不再动作。

    “他们是这般说我的么?”晏绥轻笑,语气却蓦地冷了下来。

    民间是如何说的,崔沅绾确实不知。上辈子两人交集本就少,在她眼里,晏绥确实是位端方君子,至少是在外人面前。

    不过她还有一句未说。晏绥是位凉薄之人。

    她不敢说,说了便带有指责的意味。何况她也没什么立场去说,她本身也是位凉薄人。

    各过各的,休管他人屋上霜。不过有太多人事阻碍着她,背上的包袱都叫她难以前行。

    崔沅绾面上一派淡定,应声说了句是。

    “最好如此。”晏绥说罢,不再言语。手上动作却不停,他喜爱找不出半分瑕疵的人和物。

    物便是权势,人却只有崔沅绾。

    对喜爱之人,他总有万般耐心,甚至称得上纵容。

    “你这双手,抚过不少琴身罢。”晏绥挑起崔沅绾的手腕,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微微发颤的指尖,好似看见一株海棠花在风雨夜里飘摇不定。

    崔沅绾说是,“学过琴筝,不过学艺不精。”

    当然是自谦之话,晏绥也清楚。

    “也好,会就行。日后多弹弹,手指灵活的人勤快,也聪明。”晏绥兀自说着。话音落罢,竟见崔沅绾脸红了一片。

    一时间晏绥心软得不成样子,调侃着:“脑瓜里都在想什么呢,真是不经逗。”

    崔沅绾只是任凭他戏弄,面露羞怯,心里却机灵着,全把那话当耳旁风。

    万句夸赞也不如一个金条来得实在。情话是最轻廉的物件,何况如今只是调情的胡言乱语。

    这会儿,晏绥的手又磨到了她的腰上。

    “先前不知,崔府里竟有那般多的榆柳树。想来榆柳往往是春夏开得盛,不动便颇有风姿。若是任意一股风吹来,榆叶垂落,柳条飘摇,都是别样风味。”晏绥说道,“也正因如此,渝柳儿的名儿才与你十分相称。”

    “阿娘觉着女郎家配水更好,便把‘榆’换成了‘渝’,不过这名儿很久没叫过了。”

    晏绥许是无意间说到了府里的榆柳,却引起了崔沅绾早被尘封住的记忆。

    大姐走得那年七岁,崔沅绾六岁。

    原先大姐的身子骨一直比动不动就病的崔沅绾硬朗,七岁那年却莫名病了起来,请了最好的大夫来也没治好。病来得猛,人走得也快。

    自那之后,王氏便再没唤过崔沅绾一声“渝柳儿”。这小名甚至成了府里的忌讳。

    许是过意不去,崔府里又栽了许多榆柳。台面上没明说,不过府里人都懂。

    慕哥儿生来后,崔府里所有人的心思都到了他身上。王氏的心也跟崔沅绾愈来愈远,直至她出嫁成婚,过上凄惨生活,都没再多过问几句。

    晏绥确实是随口一说,温香软玉在怀,难免叫人生了旁的心思。不料话一出,崔沅绾便怔了起来,愣愣瞧着那香炉,似有神伤。

    不过晏绥到底是玲珑八面心,随即便开口道:“若是不喜欢,成婚后我换个名儿唤你。总要有叫着动听顺耳的。”

    崔沅绾却摇头说不,“名字不过是口头之瘾罢了,不要紧。”

    她躲了很多糟心事,如今眼见万事便好,生了勇气,想学着坦然去面对。

    晏绥默不作声,看着眼前别扭的小人,半晌,说了句好。

    *

    相国寺不过是寺院而已,幽会的官人娘子,大抵不会选在这般庄严肃穆的地。

    好在今晚是开寺日,摊贩早就占了位置,摆好精心准备的玩意儿。花灯一挂,吆喝声一出,游人一来,自然就有了烟火气。

    会上最叫摊贩喜爱的,是三种人。

    一是有钱的文人墨客,瞧见一副中意的水墨丹青,花耗千金也要买过来。二是爱美尝鲜的小娘子,遇见精致的琉璃走马灯与小吃便走不动路。三则是追求美娘子的小官人,顺着小娘子的意,看上什么就买。

    当这三种人都是晏绥与崔沅绾时,便注定了二人的出现会叫人觉着惊艳。

    月下花灯照,暖香绕身过。崔沅绾被晏绥稳稳托着身子下车后,便感受到了游人的目光都在往这边瞟。

    或有人不认得常出入禁中的晏绥,却没人不认得崔沅绾这位惊为天人的小娘子。如今人人都知佳人珠联璧合,也自然知道崔沅绾身边之人,就是当今三相之一,晏绥。

    不过京都的人到底不似旁的地方,百姓见识过多少风云诡事。只是看了一眼,心下了然,便移开了眼神,散到各繁华地去。

    晏绥的目的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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