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夏乏。”崔沅绾掂着一把团扇掩面,眼眯着,隐有睡意,“歇会儿罢,有什么事再叫我。” 秀云说是,伺候崔沅绾歇息。往前小娘子可没午睡的习惯,大抵是身子倦得紧罢。 * 张氏的屋里有冰盆摆着,雕花窗子用梨木杆子撑了半扇,凉快清爽。崔发觉着这处当真是好,躺在张氏怀里,稍作歇息。 张氏任由崔发靠着胸脯,心里有千万句埋怨,但瞧见崔发满目愁容,生怕说错话惹人恼,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身边扇着凉风,一面附和着崔发的牢骚话。 “晏家和林家,实在是难以选择啊。林兄与我有恩,夏长史也发展得正好,晏家也是崛起的新秀。可我……”崔发话头止住,这些官场上的话平日里他都跟王氏说,王氏虽不懂,毕竟是一家人,不会往外传。 妾室就不一样了。今日一急,这才破了例。 张氏笑笑,姣好面容顿时绽开了花,恍惚之间散发着香气,迷了崔发的心。 “如今我是御史中丞,”崔发开口,“御史台的台长,听起来好,实则各种繁文缛节都要时刻谨记遵守。看着威风,实则容易得罪人不说,还常常吃力不讨好,家里讨不到半分油水。” 崔发把真心话说了出来,他原先是开封府的判官,后来莫名升到了御史台去,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张氏不懂皇家的官位名儿,打心眼里觉着台长威风,只是开口还是说着另一番宽慰话。 “既然如此,那就尽力任别处的官罢。我看那什么枢密院啊,国子监啊,都有相公撑台。他们能去,成郎也能去。”张氏天花乱坠地哄着,叫崔发一时不知天地伦理是何物。 崔发沉吟,“这么多年,你肚里也没出个孩子。等二姐这婚事过去了,我再好好陪你。” 张氏听了自是感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抹胸也往下坠了几分,露出白嫩的肉来。 “不是时候。”崔发又把那抹胸往上提了提,“我来你这儿,是为了等晏学士登门拜访。这会儿人都快到了。你先拾捯下,显得体面。” 两家相会的场合,妾室都会避嫌,正妻跟在家主身边待客。不过崔发一向宠爱张氏,何况晏学士信上特意说想看看全家人,日后不怕脸生。 崔发清楚他的心思,无非是想多看看崔沅绾而已。 “叫个人,去二姐那屋里给她说声,酉时前到前堂屋去。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多好。” 也不知崔发话里哪个字惹了张氏,她应声说是,话里酸味溢满:“行啊,我叫小帘去。” 小帘是张氏屋里的贴身女使,一听自家娘子发话,赶紧说好,转身出去。 * 日头毒辣,秀云搬过一把藤椅,躺在廊下打盹。竹帘档下大半日光,从竹扇里窜出来的日影斜打在椅脚边,照着垂地的杏黄三涧裙。 秀云听见碎碎的脚步声,眼睫一颤,忙起身迎接。来人竟是姨娘屋里一贯嚣张跋扈的帘姐儿。 “家主吩咐,酉时晏学士来府上做客,叫娘子收拾收拾,尽早到前堂等人。” 大房二房从上到下都是相看两相厌,帘姐儿对着秀云胡乱嚷了一通,也不多做交代,随即离去。 眼下遭罪的是屋里才睡熟的崔沅绾,被秀云轻声唤醒。 “他今晚就来?”崔沅绾揉着酸涩的眼,问道。久久听不到回话,定睛一看,原来是秀云看得痴了。 “莫不是沉醉在我身上了?”崔沅绾笑着打趣,说了句诨话,不曾想秀云点了点头,毫不掩饰情绪。 过会儿回过神来,秀云忙捂着通红的脸说逾越。 美人卧榻,衣襟凌乱,藕臂轻轻晃动,任谁叫了这幅场景,都要痴上几分。 崔沅绾轻笑一声,却在想今晚做何装扮。上辈子出嫁后生活不顺意,无心打扮,常穿粗布麻衣,灰头土脸都是常态。 如今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