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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他的脖子,逗留于锁骨,使林春有种被吞食的错觉。可他没有抗拒。

    「我变了,你也变了。」陈秋说:「我开始跟世俗妥协,表面上接受现实,收起一些刺,但你却渐渐变得愤世嫉俗。若是以前的你,一定说不出这种晦气话。你会压抑自己的反叛,寧愿对于现实的无理视而不见,做一个没主见的人,因为你不屑去反抗。想不到现在你也说得出自己的真心话,」陈秋的眼神变得兴奋,着了魔似的,他说:「你沾上了我的顏色。」

    「或者我被你同化了。」林春想,这说不上是好或不好。这种心理变化并非他所能控制,而是潜移默化,他说不出一个具体的转捩点,若不是陈秋的话,他也注意不了自己受了陈秋的影响。一些看来正常、自然不过的事,以及一些不可动摇的理念,如今都能轻易引起他的不满,使他大发牢骚,就好似刚才他所说的、关于选择权的怨愤。

    「真不妙。在考试中,你的性情愈接近一部无情无心的机器,就愈大机会取得好成绩。现在,我彷彿是一个有了心的机械人,再也不能够与世界保持一段安全距离,我会愤怒,亦无法忍受某些标准,愈来愈反叛,而社会并不需要反叛的人。」林春装出一副可惜的样子。

    陈秋满不在乎地说:「那就去找一处容纳反叛者的地方。只有权威者才会视反叛者为滋事份子,反叛,其实可以是一种合理的表现。我们不是为反叛而反叛,我们反叛得有理。只是,我们无足够的胆量去反叛考试规则。无论如何,为了在这个社会立足,我们不得不考alevel,我们出卖自己的主见与灵魂,就是去换一纸证书。那不仅仅是我们的价钱牌,更重要的,那是赎金。」

    「赎金?」

    「嗯。为自己赎身——我们一直是考试的奴隶,但考完这个公开试,我们就自由了。上大学,追求自己想要的知识,做自己爱做的事,没人能束缚我们。考alevel,无异于接受最后一次强姦,咬牙顶过去了,我们就得到自由。」陈秋说。

    「我们有可能得到自由吗?日后总要出社会工作,到时恐怕堕入更可怕的地狱。」林春总是悲观的。陈秋怪他讲晦气话,封住他的唇,又迷失于唇舌缠绵之间。

    准备得愈充足的人,就愈不怕考验——这是骗人的,应是相反才对。正因为你投放过多心血,便希望取得成功。然而,这世界上,并不一定有「种瓜得瓜」这种事的。有意外、有命运,很多事情都是「整定」,冥冥中自有主宰,不一定是神,或者是一股神秘的力量、可能类似自然道,人力不能与之匹敌。所以,纵使你放过多少心机,也不能保证你能取得成功。于是更加患得患失,怕自己失败。

    若一早就无下过苦工,那倒好,没有期望也没有收鑊。一旦放了心机,就有了期望,而最后不一定能有收鑊。所以说人生如赌博——人生,本来就是由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赌局所组成,有些人极重视赛果,赢了名利,输了自我,有些人看破那规则,感到失望,就遁入空门。他们还年轻,被世间声色所迷惑,以为人生充满着希望、前路是光明的,他们这群年轻的赌徒妄图将一世的命运押在这个高考试,与考评局玩一局showhand,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们这刻确是这样想的。直至很久之后,他们才见到,路并不只有一条,还有很多、很多他们未敢想过的可能性。

    三月八日是studyleave的第一天,就在这一天,高考中文口试开考了,他们没多少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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