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事便说。” 戴曜坐直了身子,正色道:“你真不知?你家小方大人抓了一串人,与各方都沾着关系,那些小官的子侄亲属就不说了,官职高些的,比如吏部侍郎的侄子、金吾卫统领的舅舅、庆城侯的世子……” “等等,谁?”高云衢本是随意地坐着听,闻言忽地坐直了身子。 “啊?吏部侍郎的侄子?金吾卫统领的舅舅?庆城侯的世子?”戴曜茫然地重复了一遍,又接着念了几个官员的名字。 高云衢若有所思,等她说完了方问:“因为什么?” “设赌!听说是端了一处地下赌坊,里里外外连庄家带赌徒全给抓了。” 历朝历代皆是明文禁赌,周律亦然,视情节轻重,可判罚金至流放不等。然自前朝始,官民上下皆好关扑,博戏玩乐之事屡禁不止,渐渐地便对娱乐助兴的关扑和博戏不再限制,但对数额较大的赌博仍是严令禁止,私设赌坊更是重罪。 这窝赌棍方鉴与谢悯已追了许久,因着京中面上的乱象都已叫她们整治了,一些污秽事情便都转到了地下,隐蔽了许多,也越发地难以抓到把柄。她们废了极大的心思,安排了生面孔伪装了打入,盯了月余,才将之一网打尽。 方鉴心下畅快,回到值房时甚至还哼起了小调。然而这愉快的心情很快就荡然无存。谢悯略审了审,来向她回报,面色不大自然。 “什么?全是有来历的?都有谁?”方鉴也是一惊,她万没想到这结果。 谢悯一一给她念了,最高是正二品官员的家人,最低也是国子监的学生,另有几个富商大户的子弟,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零零总总算下来,除了打杂的小厮和守卫,竟无一个庶民。 “去看看。”方鉴随她进了京兆府的大狱,里头关得满满当当,下头人正分头审讯问话,忙得热火朝天。方鉴一一看过,求饶的、怒骂的、试图行贿的、猖狂地自报家门的,好一个人间百态。她穿的是常服,没人注意到她,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心中大致便有数了。最后一个是特殊的。 方鉴站在那间牢房前感到五味杂陈,她郑重地理了理袍服,在谢悯困惑的眼神里走进了牢房。 里头是个郎君,瞧着比方鉴大一些,满脸都写着不耐,见她进来就骂骂咧咧。 “庆城侯世子蒋昌允?”方鉴在囚牢中站定,问道。 “知道小爷是谁还不放我出去?”蒋昌允挑衅地看她,“你又是何人?” “哦……你不认识我……”方鉴的话意味深长,停顿片刻又道,“下官京兆府判官方鉴,世子没听说过我的名字吗?” 蒋昌允也是一愣,他才从祖地守孝返京,倒也确实是不知道方鉴的威名,他问道:“京兆府判官不过正六品,我该知道吗?” 方鉴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无妨,世子也不必认识我。” “你既知道我是庆城侯世子,还不放了我?”蒋昌允又问了一遍,态度倨傲又张扬,仿佛笃定了京兆府不能将他怎么样。 “世子违了律,下官可不敢私放。还请世子既来之则安之罢。”方鉴轻笑,不顾蒋昌允的狂怒,出了囚室,将他的声音抛在脑后。 “守慈,带着大伙连夜审,尽快问出口供,搞明白背后是谁。刑讯莫要太重,都是些娇贵的,吓吓应是够了。”方鉴对谢悯道,“明日是什么光景,就连我也不知道了。” “是,大人。” 方鉴出了大狱,外头已是夜色沉沉,银白的月光洒下来,替她照亮着回返的路。她踩着月色如水,一步一步地往值房走,走着走着突然笑出来。 原来竟是这样一个人。 原来仅仅是这样一个人。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