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室晦暗如夜,有丝丝亮光透入了紧掩的木窗子。 木榻上,孟莲一头乌黑发泛不出一点光泽,本就苍白的肤色如今更加惨白如纸。 一整晚,她一动也未动,只是呆愣了坐在床缘,双眼凄然空洞,彷彿有太多太多的泪水积蓄在里头,可却流不出那近乎乾涸的眼眶。 窗外的细丝金光映在了她的颊上,像是被划了一刀伤痕那般细长的光影。 经过一整夜的寂静,天刚矇矇亮就可清楚听闻窗外的一片吵杂,几声鞭炮鸣响了起来,夹带着孩童的嘻笑声,听起来好不热闹的样子。 可在她耳里,却是声声刺耳。 他们都在庆祝自己即将嫁予严家王爷,可他们却不知道,这是桩比买卖还要更不值的婚姻。 接着,有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刺眼强光顿时涌了进来。 「夫人,是时候了,奴婢为您梳妆。」只见几个丫鬟走了进来,外加一位年纪稍长的大妈,看起来似乎是个绣娘,看了她一身行头,彷彿对此事很是精熟的样子。 孟莲转过头,撑起身子,依言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面对着一面大大的铜镜,感受着那些丫鬟在自己身上忙碌的手脚。 她先是梳洗了一番,墨黑的发丝被梳理的一丝不苟,重新泛上了青色的光泽。 那绣娘拿出一个小木盒子,一屉一屉拉出来,里头皆是胭脂水粉等物,精緻可人。 于是她便被这样涂涂抹抹了好一阵,头上差了无数个贵气的朱釵,然后她站起身,头顶处传来一连串珠子碰撞的声响,让那些丫鬟替她穿上吉福。 「新娘子该高高兴兴的才是,夫人要笑笑的才对。」那绣娘有些看不过她的面无表情,摇头说了一句。 孟莲只是看着她忙碌的手脚,垂了眉睫,没有答话。 接着,她便这样被戴上了所谓的凤冠。 「看看,可漂亮了,不愧是严王爷看上的姑娘。」绣娘转过她的肩头,笑着让她面对铜镜。 她顺着视线看向铜镜里的人,一身大红喜服上用金边绣着龙凤呈祥,黑发如缎,盘成了一个好看的发式。 娥眉淡扫,朱唇轻点,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影像,似是用朱砂描过的嘴唇微张,似乎也是很惊讶的样子。 这活脱脱美如仙女下凡的女子,真的是她么? 她轻轻抬手抚过她的凤冠,沉甸甸的感觉直压她的颈脖,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女子无疑是个大美人,只不过那双本来该是十分清透的眸子此刻却是黯淡无光,死气沉沉的像是拋弃了所有希望那般…… 彻底的绝望。 正当她怔然的当口,门外又热闹了起来,一个小廝匆匆忙忙的推门而入,示意她们吉时到了。 接着,孟莲就被这几个丫鬟扶走了出去,一步一步的缓缓走着,鲜红的裙摆如水一般的在地上拖着。 外头的艳阳洒了她一身,让她的黑发上似是镀了一层金,耀眼夺目。 身边丫鬟无数,眾人都拱着她向前走,由于盖头已然罩在了她的头上,把她的脸给遮了个严实,因此她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外头透过红布洒进来的淡光。 一路上,欢声雷动,鞭炮声不断,批哩啪啦的,很是吵耳。 这严府的地位也着实不低,成亲这等事自然是惊动全城的大喜事,街头巷尾皆连连来道喜。 被盖头遮住的脸上依然无神,嘴角却似有若无的牵起一个像是在哭的笑。 多么讽刺啊,她不禁想着。 这么多的人在为她道喜,可她现在的心情却比死还要难过。 或许,从一开始至今,一切的结局早已定了。 走了一段,她意识到身旁的丫鬟轻轻扯住了她的手臂,示意她停下来。 于是她依言停下,下意识的知道自己正站在堂前,而她面前的,无非是严玄傲。 「一拜天地──」 崔尚,今日莲儿就要嫁给你此生最恨的人了,还望君莫要生气。 「二拜高堂──」 崔尚,昔日莲儿视你为累世仇人,还望君莫要责怪。 「夫妻对拜──」 崔尚,今生莲儿无缘与你成为结发夫妇,还望君…莫要相思。 「送入───」 这次,她闭上眼睛,全然没了听下去的勇气,只是死死的紧闭着双眼。 可那即将入耳的「洞房」二字却没有传入她耳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