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瓦鳞鳞若火龙,日车不动汗珠融。无因羽翮氛埃外,坐觉蒸炊釜甑中。 蝉鸣聒噪,昏昏欲睡,当差的宫人仍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午后长宁宫却急召当值的数位御医全部入宫,一行太医形色匆匆,只当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众人翘首以盼贵妃有孕的嘉讯,但太医之后只报“娘娘脉象平和,不过脾胃失和”,长宁宫向来口风紧得很,好事之人自然打探不出什么。 院首瞒得了旁人,却瞒不住温泽,不过设法得了一点药渣,鼻子一闻便觉察出阿胶、红景天、黄芪、首乌这些滋阴补肾,扶正固元的药材。 总说要血债血偿,他们韬光养晦已经太久太久了…… 她口若含丹,嘴角一抿:“阿韧的丹,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享受得了的~” 人人皆道天一道长法力无边,他炼出的丹药就算不能长生不老,也能益寿延年,但阿韧每次开炉前,都要取她一碗血入丹。 萧凝裳不过双十年华,这些年跟着谢宵陆陆续续服食些丹药,以求驻颜焕肤,又多用鹿胎紫河车这些大补之物,温泽进宫后服食金丹更是变本加厉,虚不受补。 她是随了谢宵的性子,多疑猜忌,得了温泽的丹药自然请了高人次次查检,侍婢服了无碍她才会服用,天一道长的金丹自然用的全是好东西,不过里面多了一味铅丹催化。 初时服用确使肌肤胜雪,仿若婴孩,吹弹可破,但日子久了,副作用便慢慢显现出来,皮肤枯槁,面色发黑,眼底出血,若要保持往昔娇容,就必须服食更多的丹药,更何况开炉前多加了一味她的血为引,以身定契,歃血为咒。 诡异的黑线,会像皱纹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爬满她的全脸,“牵丝戏”比“鸩酒”毒上百倍,先帝淑妃殒命时身上爬满千根,状同蛛网。 很显然丹药的真正作用已经慢慢显现了…… 长宁宫中,萧凝裳粉黛未施,本是清丽灵秀的出水芙蓉,淡极始知花更艳的出尘若仙,拭去脂粉稍显憔悴,但若细观之下便觉脸色发青,眼角似有淡淡细纹。 身边的岁安已经熬成女官,忍不住多劝一句:“娘娘玉容不过一时有损,太医为您开的汤药小厨房已经熬好了。” “本宫的丹药呢?岁安快!快去给本宫拿过来……”萧凝裳气若游丝。 “奴婢跟着您这么多年了,到底忍不住多劝您几句,郡主本是国色,正值妙龄又当盛宠,献贤殿那妖道不足为患,太医说您心气郁结,虚不受补,当慎之又慎细细调养,您又何须这般执迷驻颜之术?” 她苦笑一声:“旁人不懂,难道你还不懂吗?花无百日红,何况这是陛下赐的金丹……” 自古君王薄幸,帝皇无情,谢宵又素来心狠,她既无父兄外戚,又无子嗣傍身,唯一能依仗的便是这张娇容~ 岁安急忙安慰道:“陛下待您始终如一,恩宠不减,天一道长的金丹万金难求,阖宫嫔妃陛下也只赏了您一人。” 萧凝裳的眼泪夺眶而出,声声泣血:“陛下心里是有我的,他为我亲手了解北戎大皇子,不惜为北戎为敌,更是亲上漠北战场……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那么多事!我待陛下如何,他自始至终都看在眼里,可是为什么陛下心心念念的只有她?”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彼年成碧同萧凝裳感情甚笃,情同姐妹,那次北戎出使大渝的使臣,是北戎的大皇子狄演,身份尊贵,北戎承继汗位,不论嫡庶尊卑,而以拳头实力说话,狄演手握兵权,地盘最多,是北戎汗位强有力的争夺者,自然不容小觑。 上元夜宴后,宫中竟出了这样一桩丑事,醉酒的北戎大皇子欲对念慈郡主用强,差点玷污他未来的后母,念慈郡主性子贞烈,竟差点一条白绫香消玉殒,终被清河郡主拦下,将此事悄悄压了下去,但宫中还是流言四起。 虽已过年,但念慈郡主尚未过生辰,满打满算不过一十叁岁,连葵水都未至,名分上又是狄演那年过六旬的老爹尚未过门的媳妇,这桩丑事委实骇人听闻,但北戎蛮族从未有这名分伦理的约束,女人如同牛羊一样皆是财产,上代汗王去世之后,新汗王名正言顺继承“财产”,更何况大渝的女人,在北戎是共有的“财产”,人人可欺,即便是什么大妃之尊。 很少人知,当晚其实是成碧救了萧凝裳,她意气风发将她护在身后,大义凛然上前甩狄演耳光的时候,从未想过对方何等身份,后果她承不承担的起。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