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但它的鼻黏膜里约九千九百万个神经末梢,嗅觉是人类的二十万倍以上。 踏出电梯的一瞬,三幺就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 被更厚一层、化学用品的刺激性气味压着,即将勃发。 三幺头昏脑胀地跟在最后,陈确良先她一步迈入里间的实验室,半个身子都探进去了,又忽地转身,宽肩将门口堵得严实—— 少女被拦在了门口。 她仰头,目光对上陈确良骤然缩紧的瞳孔。 “出去。” 男人的身后,周沅出来打圆场。 “怪我不好,是我没有事先说明情况——这里的确不太适合小姑娘进来,隔壁有会议室,有待客的茶水咖啡、小点心。我先带她过去。” 三幺没动。 她立在原地,直到陈确良点头,才一手压着帽子,在周沅没有注意到的角落,偷偷作了个“喵”的口型。 对方移开目光,再次转身,“砰”一下带上门。 像是被噬进黑暗,他深色的衣摆在空中轻轻飘了两下—— 三幺没忍住,小小“喵”了一声。 她身侧,周沅挠了挠下巴。 “你喜欢猫吗?” “实验室里有供实验头颈鳞状细胞癌的猫,很小一只,我可以抱过来给你玩。” 他比划,巴掌大的尺寸。 眼前的少女不过二十岁,明显受到惊吓,有些戒备地摇头。 “我不玩猫,我等陈确良…哥哥出来。” * 另一边,相距十米的实验室里,陈确良盯着操作台,脸色差到了极点。 台上空荡荡,仅有三条被剥了皮的实验比格犬,肉表层干涸呈浆紫色。 他的身后,周沅去而折返。 “几条实验犬的血液都送去鉴定过了,皆被注射过苯丙胺…活剥的皮,除了这几条狗,隔壁用来做来做对照实验的猫也少了几条。这几个月持续发生——从起初的一两条,到如今的两位数,底下供应链反映,再这么丢下去…货的事就瞒不住了。” 苯丙胺。 陈确良含在嘴里咬了两下名词。 神经中枢兴奋剂、精神类药物,冰毒有效成分,足以让所有生物在极具痛苦中保持清醒。 他抬眼看了圈四周,“没有监控?” “没有监控。”周沅重复,压低声音。 “基层法医检案中也有动物实验的运用,你见过的。疼痛实验、药理实验,核辐射实验…在实验室里安装摄像头,除了对实验室自身的安全造成威胁,还有信息泄露的可能性、侵犯内部人员的隐私…绝大多数无法善终的实验犬不得善终,暴露在阳光下,本就是会被媒体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的行当——” “整栋实验楼,仅有进出入的大厅、电梯里有监控,公司安保人员没有在其中捕捉到可疑画面。” “所以你找上了我。”陈确良眯了眯眼睛,带上了一旁的胶质防护手套。 他翻狗尸的耳朵内侧,查看被血液模糊掉的实验编码,半晌、问周沅。 “你听说过美国华盛顿总统吗——历史上以屠杀、活剥印第安人皮闻名的总统,他曾教导手下士兵‘你要从臀部往下剥皮,这样就可以制作一双优质的长筒靴‘。” “编号DH0185.创口在狗臀部下方。” “编号DH7029.脊柱下刀,背部皮肤呈两半,皮肤与肌肉之间有少数油脂、撕裂状。” “编号JZ9901.水银剥皮,头顶用刀割开个十字,其中灌入水银,水银的自身重量撕扯肌肉与皮肤,受害者痛得扭、又无法挣脱,最后只能光溜溜地、留下一张完整的皮。” 陈确良摘了手套,微一沉吟。 “三条犬被剥皮的手法,分别对应华盛顿屠杀印第安的手段,以及明太祖执政时期惯用的剥皮刑罚。” ** 周沅不作声。 陈确良心里记挂着在会议室里等候的三幺,拍了拍好友的肩。 “将罪证提供给警方,作案者手法粗糙,应当年纪不大、对历史兴趣浓厚。” 他走出了实验室,松开扣子两粒、袖子也挽上去,露出线条流畅结实的小臂。 为了散去身上的血腥味,男人特意在廊间转悠了半分钟。 他推开走廊另一侧会议室的门,三幺蜷在宽大的椅上,惊慌失措地抬头—— 她细白的胳膊抻平,颤着朝陈确良一招。 “呜呜呜哥哥抱抱喵,我再也不要买什么抑制剂了喵,这地方好可怕喵喵喵!!!”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