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她往山上去,同时,山下也下来一拨人。 耳边轻轻一声‘嗒’,陶碟碰木桌。 方稷玄放下一碟焯过水的核桃,等剥了核桃衣,拌上薄盐红油,就是顶顶适口的一道凉菜。 他让释月剥,她又要偷懒,一勾手指,桌上原本歇着的两根细钎子竖了起来,又要似昨夜那般做苦工剥核桃衣。 ‘昨晚上是被乔金粟和狗崽打岔了没剥几个,今儿剥上一夜…… 念头还没想完,释月感觉到了什么,一转脸瞧着不远处被人推搡开去的喜温,目光骤然冷淡了下来。 喜温应该是知道这群人的来意,所以又从地上爬起来,快跑几步跟上,那穆卓手慢半拍没抓住她,见她张臂挡在篱笆墙前,大声道:“没有这样白抢人家的道理!” 她方才被一个汉人侍从重重推开,跌在地上,所以半边身子上都是泥巴和碾烂的草叶。 “天下万物都是吾皇所有,天下万民都是吾皇的奴仆,这一个小破馆子,哪来这神物一般的鹿角,定是他们从林中窃来的,安生交了也就罢了,再敢啰啰嗦嗦的,那就当胸一刀,挑了心肝出来烤着吃!” 这汉人侍从小小一个,面白须疏,倒是毒辣得很,他故意声高,就是要屋里人有分寸些! 喜温哪里挡得住这一群人,见那穆卓要抓她,只能出手与他打了几个来回。 她力气自然比不过那穆卓,胜在灵巧善变,那穆卓想教训她,但要制住喜温也不是什么容易事儿。 释月托腮瞧着喜温同那穆卓缠斗,倒也不见她落下风。 等到那伙人都走进屋里来了,释月还是这样一副漫不经心看好戏的神色。 汉人侍从瞧见这山野小馆里居然有个这么灵气剔透的美人,本是一愣,又想起自己的差事,见美人神色淡淡,隐含讥诮,连个斜眼都没有,更是比他的主子还要怒,暗道,‘什么不识好歹的东西,等下叫你求爷爷叫奶奶的哭软了!’ 他刚要张口斥骂,方稷玄走了过来,他和墙上的那副鹿角一样,有震慑人心的效果。 馆子里瞬间一静,只听方稷玄冷声问:“什么事?” 没头没尾没称谓,那个管贡鲜的副都统却不知为何,赶忙用莫名谦卑的口吻问了句,“您这大鹿角哪来的?” 方稷玄看向释月,释月正喝喜温送来的马奶酒,奶香薄醉,属另一种滋味。 她懒洋洋的坐着,好笑地看着这些人,道:“林子里捡的。”也不是假话。 “你既也认了是林子里捡的,那还有什么话说。如此祥瑞本应上交朝廷才是,是个彰显你们汉民之德的好机会。” 当官的就是当官的,说起话来一套一套,释月深表赞同地点点头,只是那神色,总觉得有种做戏般的讽刺。 “祥瑞?”她轻轻地笑了起来,看来这北江皇族是住宫宇住久了,弓马之术没捡起来,吃的败仗比胜战多,得靠祥瑞之说稳固朝野了,“那你们就拿去吧。” 释月说着又望向那只硕大的鹿角,忽然一挥手中的酒盏。 “诶!你!”那些人唯恐酒水玷污,纷纷惊呼出声,但点点酒水洒落,没有溅到鹿角上,只是洇湿了地面。 如祭奠般的举止。 常人应是看不见,但方稷玄分明见到鹿角上有血色的灵力波动,并非是释月赋予的,而是因为她撤掉了禁制而浮现的。 “那你们,就把这‘祥瑞’拿去吧。”释月十分大度,方稷玄却伸手拦住要上前取鹿角的侍从,不甚赞同地看向她。 “方稷玄,是他们执意要这鹿角,我未曾干涉,对不对?”释月笑着说。 “嘿?!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汉人侍从更是尖声呵道。 方稷玄头都未回,一掌拍在那人面门,直接将他击飞出去,跌在院里,倒是未死。 鼻骨断裂血如柱,唇碎舌破满豁牙,掉落的牙齿和血呛在喉咙里,让这人发出剧烈的干呕咳嗽声,扭曲得都不似人声了,听着仿佛要咳出肺腑,呕出五脏来。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