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司徒朝暮的讲述,宋熙临冷漠的面色逐渐缓和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朝着司徒朝暮看了过去。 司徒朝暮却没看他,一直保持着双手托腮的动作,目不转睛地顶着正前方,眼睛直勾勾的,眼神却呆滞虚无:“裴星铭他妈去的时候家里只有周唯月和她奶奶,裴星铭他妈原本打算是拿完粽子就走,临走前顺嘴问了周唯月她奶奶一句‘怎么好几天没见月月了啊?’然后周唯月她奶奶才说周唯月发烧了,烧了好几天了。裴星铭他妈感觉不太对,就去周唯月的房间看了看,然后才发现周唯月都已经烧到神志不清了,身体还在抽搐,然后就赶紧给我妈打电话,让我妈过去看看。” “后来我爸妈一起去了周唯月家,我妈虽然是妇产科医生,但好歹是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到了之后立即察觉到了周唯月的情况不对,立即让我爸开车把周唯月送到了医院,到了医院就开始抢救,后来被医生诊断为了脑炎,很有可能会影响智力,在村里人看来,这句话就相当于说周唯月以后会变成傻子。” “其实周唯月她爸妈也重男轻女,我们村的人都有点儿重男轻女,但周唯月她家更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重男轻女,她爸天天在外面吆喝着家里有个赔钱货丫头,还经常不分场合地打骂周唯月,感觉他是真的很嫌弃这个女儿。周唯月她妈是外地人嫁过来的,家里条件一般,下面还有两个弟弟,所以她的脾气特别软,几乎可以说是逆来顺受,天天受周唯月她奶奶摆布,就算是心疼自己女儿也不敢说,她做出的唯一一件硬气的事情就是她怀周唯月的时候她奶奶让她把肚子里的女孩给打了,但是她没打,而且周唯月被诊断为脑炎的时候她都已经又怀了,还偷偷找人做了b超,确定是男孩,所以我们当时都觉得周唯月她家里人肯定不会再出钱给她治病了,就连村长都准备去给他们家人做思想工作了,但你猜怎么着?她妈竟然去把肚子里的男孩给打了,她爸去做了结扎。” 宋熙临怔住了,这个结局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很震惊吧?我们当时也很震惊,全村人都震惊了。”司徒朝暮瞧着宋熙临说,“周唯月她奶奶尤其震惊,气得在医院里面撒泼打滚,又哭又骂,还骂给周唯月她妈做人流的医生不得好死,杀了她孙子,但是根本没人搭理她,周唯月她爸还放下话了,倾家荡产也要给孩子治病,而且不管周唯月以后会不会变成傻子,他这辈子只会有周唯月这一个孩子。他也真的说到做到了,周唯月病好之后真的成了傻子,最多只有十岁的智商,但是这么多年他们两口子都没放弃过她,也从没把她当成过傻子,他们总说他们的女儿只是不太聪明而已,笨笨的,但是不傻。” “他们两口子还特别节省。其实他们的家庭条件不算特别差,开了这么多年的小饭馆还是有些积蓄的,但是他们俩不敢花钱,把钱都花在了周唯月身上,给她买最好看的衣服,最漂亮的鞋子,给她报最专业的舞蹈班,她每天下午去上的那个舞蹈培训课,一节课将近一千了。” “他们知道女儿不聪明,但是喜欢舞蹈,擅长跳舞,所以就极尽可能地为她开拓这一条路,他们的目的也很简单,希望女儿可以被更多的人喜爱、接受,希望她以后能像是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但是在周唯月生病之前,谁能看出来她爸妈那么爱她呢?尤其是她爸,有时候打孩子打得真是让人咬牙切齿地恨,我和裴星铭还有闻铃那个时候天天在背后骂他,还学着电视剧上的情节扎他的小人,可后来的事实向我们证明了他这个人并不像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遭人恨,他甚至有点儿伟大。周唯月她妈更伟大,一点都不像是她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软弱无能。” 说到这里,司徒朝暮突然朝着宋熙临伸出了手,拍了拍他的右肩:“所以呀,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不能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论迹不论心,而且呀,人是一种谜一样的东西,可能有时候不到关键时刻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无论是周唯月她爸妈,还是裴星铭,还是我,或者,你。”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