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林南嘉疑虑重重,但一想到这一路的苦难就是为了此时的相逢,心中有不免有些雀跃。 小路的尽头,是一个孤零零的小土包,应当不是新立的,上面已经蔓上了青苔,却连墓碑都没有。 “道长,为何要带我来此处?”林南嘉的心揪了起来,“谢玦人呢?” 霄凌道长倒是恭恭敬敬地冲孤坟行了礼,“林姑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喘不上气,林南嘉仍旧挣扎着问道,“道长,小女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这便是谢小公子的坟。”霄凌道长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林姑娘,贫道正是遂了谢公子的遗愿助你逃身的。” 耳边响起尖锐的轰鸣声,林南嘉眼前发黑。她不得不弯下身子,大口喘气,才恢复了些许神志。“道长莫不是在逗我?谢玦他去了?他这些年身体好了很多,怎么会病故呢?” “林姑娘,贫道见到他时可是满身血污,一剑贯心,怎么看也不可能是病故啊。”道长望向白云舒卷的碧空回忆着,“我记得那日,似乎是去年的四月十五,恰巧贫道到陈州云游,就在官道边碰到了奄奄一息的谢小公子。” 去年的四月十五。 林南嘉怎么会忘记这个日子?这正是梁允珏带她离开陈州的日子。 她突然想起当时,马车曾在郊外被人拦下,当时太子面露不悦地下了车。回来时,他手上拿了一把沾血的宝剑,当时他是怎么解释的?“几个不长眼的贼人”。 不长眼的贼人。 林南嘉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太子用帕子擦拭宝剑时厌恶的眼神历历在目,仿佛是沾了什么低贱的污物。 她想起表哥曾说过会想法子救她。原来那日拦车的,竟是谢玦吗? 哪个学子不曾幻想过青云当一举,明珠报君恩?谢玦求学多年,只为着有朝一日报效朝廷,可是他所热爱的大梁皇室,却觉得他只是个低贱的贼人。 铺了层层薄纱的往昔缓缓揭开,那日她听到的闷哼声以及长剑挥出的破空声犹在耳畔。 他们曾离得那样近,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窗帷。若是她当时掀开帘子,是不是就可以阻止这一切了? 林南嘉从未痛恨过自己竟如此懦弱而又胆怯,所爱之人就这样为她惨死刀下,她却浑然未觉。 她也曾从春去等到秋来,怨他为何不曾参加殿试,怨他约好了京城再见却就此食言。 她怎么忘记了,从小到大表哥允她的任何事情,都不曾让她失望过。 他不来,不是因为他放弃了曾经的志向或是畏惧皇权,而是因为他永远无法再来了。 她的小竹马,永远死在了他们最是情深的那一瞬。 东风萧瑟,山盟成旧,单雁南飞悲寂寥,日下无双空许诺,错,错,错。 —————— “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林南嘉挣扎着,从嘴里挤出这句话,却仍无法说出那个字眼,就好像只要她未曾说过,表哥就不曾离世。 “谢公子当时倒在路边,身上都是被人打出的青紫痕迹。他当日着了一袭白衣,胸口的那道剑伤格外明显,那些血,都快将白衣染成血衣了。”道长摇了摇头,“可惜了,若是贫道早来一盏茶的时间,恐怕还是有救的。待我给他服下药,也只能让他勉强清醒了片刻。谢公子在得知贫道的身份之后,托了我叁件事: 一是他身上还有些许薄银,请贫道随意找个地方将他葬了。他说他得罪了了不得的大人物,为了避免家族受到牵连,早就自请除名,所以也没有资格进入谢氏祖坟的。 二是路旁边的柳树下,有他的心爱之物,他希望同它一同下葬。 第叁件,也是最重要一件,就是他曾经的未婚妻被太子抢婚带去了京城。他想托贫道去京城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若太子待她不错,她也已经移情别恋,那自然正好。若是她处境凄惨,或是一心离开,他希望贫道能祝这位小姐一臂之力。 这最后一天,林姑娘一路而来应当也清楚了。” 林南嘉当然清楚。只是她原以为能再见到表哥,便是无法再续前缘,也能了却她内心的牵挂,却不曾想,他们一早就天人两隔了。 她有气无力地问出了那个思考了一路的疑问:“那谢玦允了道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