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从大门进来,一直沿着路往里走,走到最深处,就是他的目的地。 推开铁栅栏的门,院子里精致干净,桂花老梅葡萄架都有,只是冬天萧条只余老枝,红砖房子两层,白色的门窗,单身汉看到这样的房子是要眼热的,它无限接近国人对一个完美的家的想象,他北上的匆忙,冻得够呛,还没等说话,里面迎出来一个个儿不高和于跃很像的女人,把他手里的礼物接过来熟稔地把他往家里带,边走边说。 “你也过年好啊,一路过来冻坏了吧,屋里暖和。” 在路上他不是没有后悔,他无意进入家庭,想到要去见长辈有点打退堂鼓,然而进来了心却安定下来,笑着坐沙发上不动声色地打量可能成为他岳母的人,打量可能成为他岳家的家。 “你来的不巧,要是下午来说不定能看到他人,他这会子还在慰问武警呢……” 陆正渊心不在焉。 “你留个名片或者留个名字和电话,他回来我转告他……” “不不不。”陆正渊说出他的来意。 于母愣了片刻,陆正渊等待她的盘问,路上已然想好了怎么不着痕迹地露家底,然而她回神眼中精光一闪换了个人,再不拘泥于家长里短长辈身体安否,她话锋一转问了他的职业以后开始与他讨论经济,循循善诱咄咄逼人,笑眯眯的却句句是坑,他猝不及防招架不住,大冬天头上出了一层薄汗,终于告一段落,他小心问道。 “敢问伯母在哪里供职?” 于母哈哈大笑,摆手道:“退休了,退休前忝居单位一副职,主要还是照顾家庭。” 陆正渊不信,拍马屁道:“伯母就算忙于内宅,也是培龙育虎之人。” 于母更是乐不可支:“培龙育虎?你这话说的不错。” 陆正渊暗忖道她喜欢听好话,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蹦出来,主要夸她会教孩子,中国女人向来对夸她自己不怎么热切,却总不能抵挡得了别人夸她丈夫和孩子。 “大的还略出息些,小的不行。”于母摆手。 “是啦,跃跃很出息的。” “我不是说她。” 陆正渊正疑惑,于跃回来了,她一摆手,陆正渊便跟于母道歉跟她上了二楼,心上人的卧室让他情难自制,但人家的妈还在楼下,他转移注意力说起刚才的盘问。 “她是一个厉害而不自知的人,就是心思不在正经事上头。”于跃有些魂不守舍。 她困兽似的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突然坐下跟他说起她以前的朋友来。 陆正渊莫名其妙:“你不用跟我讲这些。” 她却定然要说,说她一个被吓跑的男朋友也说一个谈了三年一起出国的男朋友。 “我和他睡一张床他都不碰我。”于跃的情绪很不对,她在急切地找什么,也像试探地交出什么来。 “怎么了?”陆正渊去抚摸她的后背,让她镇定下来。 于跃提起来眼中有恨:“他决心留在国外,他知道,我是一定要回国的,他怕碰了我就甩不掉了,就惹了天大的麻烦。” 女人对第一段感情定然刻骨铭心,陆正渊的心泡了醋,酸唧唧地评价道:“港杜。” 于跃有点看透世事的孩子气,陆正渊不知她是看的太多还是看的太少,往往使出浑身解数她不为所动,然而又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逗笑,她现在就被这句港杜逗得笑起来,冰凉的手在他的手上方要碰不碰之时被他反手握住。 直觉告诉他,这是个契机,湖底的蚌公主难得打开了一点缝隙让人一窥她体内光滑璀璨的珍珠,他心里被满足感和成就感充盈,把人摁在了床上,于跃没有拒绝,她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然,以至于他捂着她的嘴道。 “姑奶奶你小声点。” 舟车劳顿让他做完以后搂着于跃沉沉睡去,直到被鞭炮声吵醒,正月十五前离不了这个动静,外面天色将黑不黑,他穿好衣服摸索着找梳子梳梳他那两根头发,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没有开灯,影影绰绰能看到是相框,像是全家福,他拿起来凑到眼皮底下看上面的人,看完他冷静地放了回去,然后同于跃告辞,不,她不姓于,这是她为了安全在外面用的化名,她,应该姓陶。 陆正渊笑着说:“说好是来给你拜年的,现在年也拜了,礼物也送到了,我该走啦。” 于跃只是拥着被子看他,蚌公主的壳又闭了回去,湖底只余腐烂的死树和无尽的黑,在一点黄昏的光里她的表情淡漠冷清,嘴角挂着一点疏离的笑。 陆正渊不顾于母的挽留一定要走,走在路上,他和一辆车窗贴得黢黑的车擦肩而过,出了院门他就联系早上去飞机场接他的司机,司机接到他的电话莫名其妙,刚来怎么就要走。 “走!我连夜回去!”他说着跑起来,甚至不敢回头看,聊斋里的故事成了真,夜会美女的书生,早上起来回头望去,温柔乡变成了一座孤坟。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