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怎么没睡?”秦烁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扰了钟言的清静。 钟言并不理会,仍旧自顾自地打量树梢,秦烁走到面前来说:“没想到大嫂还能有这样的好兴致,怎么不陪着大哥歇息?” 钟言还是不想搭理他,可是余光里又进来一个人,正是那天把自己轰出了账房的钱修德,这才开口问:“这么晚了,你和钱管事还要回去议事?” “是商议今年的上香钱,每年一结,再有今年从寺里请了一块法宝回去,大哥的身子又好了,准备多添一些。”秦烁不知秦翎为什么好了,心里不快也得忍着,“看来大嫂果真是大哥的贵人。” “或许吧。”钟言又看向钱修德,钱修德一脸的铁面无私,显然没把他当成正经主子。 “大嫂要是没什么事了,我先带着钱管事回去,明早再给嫂子请安。”秦烁看向钟言的绣花鞋,一下想起那天她爬上大哥的病榻,赤足细腻雪白。但碍于这里是寺庙,他什么都没多说,回头看了一眼钱修德。 钱修德点了下头,跟着秦烁进了禅房。 钟言正要回去,骤然停了下来,飞速转身看了看地上,又看了看秦烁的那扇门。思索片刻后他才回了房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笑嘻嘻地坐在了秦翎床边:“还没睡?” “睡不着。”秦翎刚从枕下摸出一本佛经来,正打发时间,“我听见二弟的声音了,你们碰上了?” “碰上了,他说带着钱管事去算香油钱。”钟言也不瞒着。 “哦……”秦翎捏着经书的一个纸角,别扭了半天才说,“那日不是我将你扔下,是我实在站不住了,才扔下你,让你不得已和二弟……夫妻对拜。” “我是和你家那只大公鸡对拜,又不是和他。”钟言没想到他还计较呢,“以后再盖上红盖头拜一回不就得了。” “没有这样的,娶亲娶妻只此一回,再盖红盖头就不是这一回了。”秦翎特意强调,又懊恼万分,“没有就没有了。” “没有就没有呗,难不成咱们没成亲?”钟言自来不在乎这些礼数,但他在乎,于是也觉得有些遗憾了,“对了,我问你个事。” 秦翎还懊恼着,那日再坚持片刻就用不着二弟了。“你说。” “你从前撞过鬼吗?”钟言问得直接,不打算拐弯抹角了。 “这倒是没有。”秦翎也不气,别人问肯定不高兴,她没有坏心眼,“怎么这样问?” “可能是因为这里有佛,我才想到了其他。”钟言怕他起疑,连忙往回说,“也不知道鬼长得什么模样……” “必定是极丑,不能直视,邪祟之类不会好看。”秦翎说完咳了两下。钟言将茶水拿了过来,心里却有些难受,原来他也是这样看待鬼怪,自己也是邪祟一类,在他眼中都是不堪之物。 “那若是……那鬼和我长得一样呢?”钟言试探着问,读书之人必定是憎恶那些的。 “那……那鬼必定不是坏鬼,相由心生。”秦翎抿了一口茶水,嘀咕着,“你怎么可能是鬼,不能瞎说。” 钟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时又听到撞钟声,他赶紧给他盖好了被子:“快睡吧,明早吃斋听经呢。” 其实时辰没有太晚,只是钟言今晚必定又要忙了。怕秦翎睡得过浅,他又使了法子让他安睡,再去外头看看,温泉水里的水鬼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一池冒着热气的水。 他把手伸进去试试,等了半柱香,仍旧没有见到水鬼。这更证据确凿了,水鬼是只缠着秦翎的。 床上之人睡得香甜,钟言仍旧留下铜钱和符纸才离开,一出禅房,外头比他想象中安静,檀香的香味都沉淀下来,仿佛下降到脚下。他一跃跃上屋顶,迎着月色直走,先是路过了秦烁的屋子,打量一眼,他竟然已经睡下了。 再往前是秦泠的房,小孩子贪玩不爱睡,正缠着骑射师傅教他用弓。 钟言不由地想,秦翎不生病肯定也是这样,上蹿下跳没个休息,但读起书来又格外安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