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酸痛。他一下下捶腿,黑洞洞的大门涌入寒风,众星捧月般彩带拱着的彩球吹落,正陷在那道鲤鱼跃龙门上,和鱼嘴差点来了个亲密接触。 一圈陪同的领导、职工大气不敢出,他极有耐心地摘下彩球,说感谢各位的好意,发生的事就发生了,他没法当它不存在,也不想和大家伙演戏,费尽心机做戏,都知道是过不去的坎,不是能被嘻嘻哈哈打发的,不如我们坦诚相待,从此把话说开。 镂空闪亮的彩球被他撂在桌上,其余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季绍明挪开椅子便走了。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肯定要背一句耍脾气逞官威,但是对季绍明没办法,他的的确确受了委屈。 第二天上午,头一次见黄立群,他就狠狠批评了他这么做。黄立群短小精悍,炯炯有神的一个人,身着一件去了领章肩章的军装衬衫,可见他对过去军旅生活的热爱。他听闻昨晚的升迁宴,敲桌子和季绍明说:“你以为他们不知道你心里过不去吗,你以为他们在乎你原不原谅吗?” “你是做副厂,兴安二把手的人,你要和他们拧成一股绳!我明明白白告诉你,以你现在的位置,你的委屈,你的心情,不重要。你搞错了,致歉和祝贺不是你需要,是他们需要。他们要一个心安,要一个从此听领导指挥的台阶,你得满足他们。” 他将沏好的茶水,倒一小杯,放到对面的季绍明面前说:“在兴安,我是新人,你是老人,可你和我都一样,不得人心。人心背弃,这是权力架空的前奏!”黄立群喝口茶说:“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做副厂长吗?” 他竟然懵懂像个孩子说:“因为彭老……” “说对了一半。我不熟悉兴安,我要一个对兴安知根知底,又和庄涛泾渭分明的人,带我摸清这里。绍明,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我把权力交给你,由你来找出谁是庄涛的残兵败将。” 手里突然多出一道尚方宝剑,季绍明的眼睛暗下去,先从谁开始呢。黄立群提醒道:“狡兔死,走狗烹。你治不了沉默的大多数,抓几个冒尖的坏分子总可以吧。” 他知道黄立群是要他借此立威,真和庄涛有利益输送的,早该抓的抓,该开的开了。剩下的不过是些仗人欺势的走狗,他首先想到的,是那个车间组长。他曾经想轻薄向晗!不可原谅。 如果只涉及他自己,考虑到生产线运转,有无熟练工及时补上,他不会那么果断,即便是他引他到事故现场背黑锅。牵扯到向晗,就是不行。他不能容忍他的无能拖累向晗,一丁点儿令她受伤害的苗头也不可以。 这一天,他遵黄立群要求,重新草拟一份兴安各科室负责人名单,办公室提拔段宏当主任,财务部总监外聘,主管改为小曹,技术中心的主任可以先让老周试试,韩文博吃了学历的亏,一线车间要他多帮忙盯着。他越看这份亲手拟的名单,越觉着敞亮,人尽其职,部署得很利落。 档案室送来他要的东西,过去刘志光办公室的钥匙箱。他自己敲钉子,挂在他的新办公室里。一把把黄铜钥匙,连接兴安老厂的不同房间,他拉开箱门,摸了一把,好像心里的东西归了位。 外头断断续续的吵闹声,季绍明大约知道何事,踱回办公桌后,扬声道:“请他进来。” 不出所料是车间组长,保安跟在他身后,他也不管不顾有别人在场,上来大拜他,说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不能丢工作。 “哦。还有吗?”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