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诸位入席!”侍从又高唱。 顿时场中人影走动,众人各自落座。 舜音扫视四下坐席,忽而看向对面。 对面右侧为首的是个不认识的都督,看来年纪未至而立,细眉细眼,眼含精光。令狐拓坐在他旁边位置,三十几岁的年纪又身服软甲,比旁人看着要显眼许多。 刚入座,场中不时有交谈声,毕竟这也是个难得可以走动拉拢关系的场合。这二人都没携带家眷,身边都只是随行将领,偶尔也与前后旁人交谈几句。看来很正常,似乎令狐拓也只有对着穆长洲时才面色不善。 她扫了两眼,收回了目光。 “右首第一个是肃州都督刘乾泰,总管夫人的侄子。”穆长洲的声音忽然入了右耳。 她不禁转头,他声沉而快,薄唇几乎没怎么动过,不禁轻声问:“侄子?”眼神看向他。 穆长洲离近,转头看她,动了动唇。 他是说:总管夫人并无子女。舜音心想难怪,先前数次进入总管府,总觉得哪里被忽略了,想来正是因为从没见过总管子女。 是了,当初去提亲,凉州总管上奏圣人时,也说的是自己无适龄婚配儿女。 穆长洲听了听周遭动静,趁周围杂语不断,偏头靠近,又低语几句。 舜音听完,才完全明白。 刘氏没有子女,只总管一名妾室生了一女,嫁与了刘氏这位侄子刘乾泰,算作亲上加亲。只是刘乾泰与妻子似乎感情不睦,这种场合从来不携妻出席。 她又扫视其他坐席,低低问:“还有几州没来?” “鄯州都督于式雄没来,”穆长洲低声说,“河州与廓州的都督也没来。” 舜音心想于式雄肯定还是因之前被他夺了五千精锐心有不满,河州和廓州……她在心里想了想那两州的位置,这二州相连,都离秦州很近,没来人,封无疾又迟迟没回信,难道有什么不对? “总管到!”侍从忽又一声高呼。 场中瞬间安静,刚才的言谈笑语顷刻全无。 穆长洲起了身,舜音瞥见,收敛心神,跟着站起身。 场中众人顿时无不起身候立。 亭中很快走入人影,紧跟着就有一道声音朗笑道:“好了好了,会宴之时,不必拘礼了。” 舜音迅速往上方看了一眼,今日才得见凉州总管本人,看来年近五旬,面容粗犷、身形威壮,是武人模样,却一脸笑容,并不算威严。他身上并未着代表身份的紫色襕袍,却穿了身胡衣,紫底绣金,华贵非常。 刘氏跟在他身旁,一样胡衣华贵,彩纹炫目。 下方众人依言落座,齐刷刷一片,场面简直可比长安百官会宴。 舜音瞥见穆长洲坐下,才跟着坐下,忽而想到在座的女子几乎个个都身着胡衣,连许多男子也是,且全是男左女右。只她从头到脚,连带位置都格格不入,不禁往身侧看一眼。 穆长洲身姿闲雅,仿若理所应当。 难怪刘氏那日要她取胡名,原来并非随口说说,现在看连总管都如此装束,想来凉州很推崇胡风。 舜音不禁去看同是长安而来的陆迢父女,好一会儿才找到他们的位置——对面好几排后,且已靠近末尾,才见陆迢坐在那里的身影。 舜音抿住唇,虽然料到他位置不可能靠前,但再怎么有名无实也还是刺史,竟被安排坐在了那样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陆迢朝她这里看来,似是注意到了她眼神,只点头笑了笑,仿佛毫不在意。 舜音也只能冲他微微颔首致意,目光转去他身边的陆正念身上,见她又看着自己这里,看了眼身侧的穆长洲,瞥见他右后方坐着的胡孛儿和张君奉都朝自己看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