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与我?”她面儿上可是有身子的人。 阚经儿不尴不尬,又瞟他几眼,云箫韶没说话跟到崇文殿。 “殿下,”云箫韶在榻边上坐下,“心里觉着怎样?” 凤儿,李怀雍只是叫她,指头尖儿抬一抬,想是摸她半挽的发,她没过脑脸儿侧一侧躲开,回首瞧他神情,竟似痴痴。 觉着没趣,云箫韶干脆挪到榻角儿上,拿雕花小铰剔灯花顽,枕上李怀雍说晃着眼:“我一身的瘾癣才下去,”三分含笑,“你疼疼我,让我闭闭眼。” 喔,口中一息不由分说呼出去,烛火乍灭,李怀雍又叹息:“还是明着好,我瞧不见你。” 云箫韶不很明白他近来是犯什么癔症,要说两个虽然婚后很有一阵子琴瑟和鸣,但也没黏糊到这份儿上。李怀雍又叫凤儿,殷殷的,温声细气仿佛要钻人骨头缝儿。云箫韶又想,是否,就是这么黏糊,只是后来世事难料,叫催磨得尽忘了。 又听说:“凤儿,我不是爱那梨汤。她今日不敬你,如今害我场病吃着教训,再不敢乱送东西。” 一室昏暗,云箫韶垂着眼:“殿下这话看说的,疾病天灾能听人言。” 她,是你什么人,你要来替她和我说这句。明面上泾渭分明,背地里睡都不知道睡过几遭,打量谁好糊弄。 云箫韶心里厌烦,恨不得追来孙太医再给看一剂安枕的药案,一气儿给李怀雍灌下去算完。 听她话李怀雍也是默默,没说这瘾癣到底听不听人言。夫妻二人一坐一卧,隔着一室影影幢幢,谁也看不清谁。须臾,云箫韶轻着声儿试探:“殿下?”李怀雍闭着眼假作睡熟没答,听她衣裙窸窣,出去的脚步轻轻快快,好似等不及要逃。 唉,李怀雍沉沉一叹。 不明了,云箫韶不明了,他也不明了。 按说这时候两人还是新鲜劲头,该是新婚燕尔,怎恁地生疏。为何为何,单是为着一个徐茜蓉?她如今知情?怎会。 无妨,李怀雍转又想,他的凤儿他最知道,待他的心世间无二,早晚把心从头煨热。耍性子,这项从前没见过,这辈子开眼,也别是情儿,慢慢哄来就好。 总归人是他的,就好。 两日无事这日到二十七。 说要回门,云箫韶带上画晴两个,又叫梧桐苑两个小太监抬东西,也没甚,寻常两匹妆花缎、四盒细巧点心茶,还有前儿拣好的霜柿蜜茶一只罐子。出来李怀雍却堵她,说新得的两匹湘水碧潞绸,又说这颜色太正,箫娘你二十年内穿不上,巧替他的,给母亲捎去。 这可可儿说的,一来谁是你母亲,二来谁要和你再过二十年,云箫韶不要:“再不得送进宫给皇后娘娘裁衣便了。” 两人站在崇文殿望外转的廊庑边上说话,往来宫女太监看着,李怀雍脸上肃肃,无言一刻,云箫韶不愿陪他在这里现眼,叫画晴收下东西草草谢过,领着扭头就走。 将将出东宫,又出东华门,脚步又慢。没别的,不想叫母亲穿他的料。 一看时辰还早,母亲和筝流想还在吃清早饭,母亲不是个拘规矩的,筝流又每每懒的不爱早起,这会子不知梳头没有。 想一想这些,云箫韶面上没知觉露个笑影儿,叫画晚:“你领他两个先回,倘你姨还在太太房里,你就慢慢地,待她们用膳罢了。”几个领命要先去,单独李怀雍给的两匹东西拎出来,云箫韶单领着画晴下辇车。 另叫来寻常赁的素品青布小轿,轿夫问贵人望哪行,云箫韶说城西。 城东看病,数得着儿的是孙太医,云箫韶的“病”却不能找名声这显的人。 先前她想得岔,绝子的药不能烦母亲。既然要母亲举荐心腹的太医或是医婆子,哪个不与母亲说?她这心思瞒不过的,这哪说,没得不要孩儿?母亲该悬心。不能叫母亲悬心。听人说城西庆寿寺后头巷子,住的一遛懂医术姑子,一家讨方儿一家抓药,保管追不着踪儿。 中间又换两顶轿,又取出带的鹤氅兜头披盖,这才到得庆寿寺。 先头到一家子,白胡木大门,姑子姓文,云箫韶教画晴好一段说辞,说家里母亲去得早,现是他姑娘当家,百般折辱,父亲又一边儿烂疮坐净桶——屁股偏的,纵着成日对她非打即骂,如今愿舍寿数换断子绝孙的方儿,叫这登主人室的贱婢落不下根蒂。 她说得好可怜,赖是云箫韶教得好,又有两匹做寿品相也不差的潞绸作酬,文姑子很快迎进去说话,留云箫韶躲在门柱儿后头,捂着嘴儿咯咯地笑。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