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语未终,倏然见二门上的小丫鬟匆忙跑来:“老夫人,苏家来人了,说是找着我们家的小魏管事,如今正打发人送回来。” ……苏家。 贺鸣提过,当初离家里画舫最近的,便是苏家。 宋老夫人和柳妈妈对视一眼,倏尔不露声色收回视线,只命人备下厚礼送往苏家,又令大夫往魏子渊房里去。 . 一连数日,宋令枝不曾清醒,府上愁云惨淡。 金明寺钟声杳杳,晨间下了几滴雨,苔松青润,烟雨朦胧。 乌木廊檐下,檐铃系在檐角,随风摇曳。 小沙弥双手捧着漆木茶盘,悄声为贵客献上江南独有的糕点,而后悄然离开。 雨声淅沥,沾湿了竹影。 茶案上供着各色茶筅茶盂。湘妃竹帘半卷,二人借着雨声对弈。 沈砚着一身玄青圆领袍衫,白子捻在指尖,偶有雨丝拂过,晃动的竹影挡住了棋盘一角。 落子无悔。 白子落下,当即赢来对面一声轻笑,老人仍如上回所见,灰色僧袍加身,腕间捻着一串菩提佛珠,他声音轻而缓。 “施主又赢了。” 棋盘只见白子,不见黑子。 沈砚不为所动,佯装不曾听见僧人的弦外之音。 净空大师不以为意,只笑着让小沙弥收走棋盘。 金明寺倚山而立,青山迤逦,笼着层层雨幕,清透雨水顺着檐角滚落,天青色的天幕不见半点亮光, 老朽背着手站立,长吁短叹:“昨日宋老夫人冒雨前来寺中,为她家孙女祈福。” 宋老夫人护孙心急,为宋令枝添了上千两的香油钱。 又广纳天下奇才名医,若是能挽回宋令枝的性命,赏黄金万两。 这些时日,前来宋府的名医络绎不绝,然宋令枝却并未有任何好转,脉象一日不如一日。 净空大师抬头叹息,望着沈砚意有所指:“也不知宋老夫人哪里得来还魂丹一说,竟愿散尽大半家财,只愿换来一颗还魂丹。” 沈砚垂眸不语。 指间的青玉扳指亮泽,莹润翠玉落在沈砚一双淡然眸子中。 宋令枝如今生死未卜危在旦夕,宋家竟也沉得住气,不曾和中宫那位通过书信。 雨丝清寒入幕,沈砚抬首,视线越过雨幕,院中青松抚檐,风声飒飒。 倏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乌木廊檐模糊在雨幕之中,头疼欲裂。 沈砚好似听见有人在磕头,乌发覆面,鲜血淋漓,女子着宫女常服,伏地叩首。雨水冲淡月台上的斑驳血迹。 沈砚听见她唤自己陛下,听见她求自己救她家娘娘。 沈砚眉宇紧皱,那是哪个宫的宫女,怎的如此胆大,竟唤他陛下。 雨雾蒙蒙,沈砚伸手,欲让人拉开那宫女,好让他瞧瞧真面目。 有内侍抢先一步,伸拉拖拽。雨水淙淙,那宫女满脸的血迹顺着雨水滑落。 那张脸竟是……白芷。 宋令枝身侧的侍女。 沈砚为之一怔,瞪圆双目久久不曾回神。 眼前乌木廊檐依旧,然那宫女却消失不见。 春雨绵绵,寒意料峭。 净空大师双手合十:“得饶人处且饶人,且宋家姑娘未曾得罪过你,还是莫……” “皇叔怎知,她不曾得罪过我?”雨幕清冷,沈砚揉着眉心,低笑两三声。 每每头晕目眩,所见皆和宋令枝有关,他可不信这是巧合,没丧命在江底是宋令枝命大。 青玉扳指握在掌心,倏地见岳栩匆匆自前院赶来,雨水泅湿衣襟。 他俯身,在沈砚耳旁低语:“主子,方才有人给宋家去还魂丹。” 沈砚漫不经心抬眸。 岳栩低声:“属下仔细辨认过了,那是坠仙丹,并非还魂丹。” 坠仙丹色味和还魂丹如出一辙,然一个丧命一个救命。若非岳栩擅用毒,也不会一眼认出。 服用坠仙丹,轻者痛不欲生,如坠冰窟,生不如死。重者一命呜呼。 沈砚眸色沉沉,晦暗不明,心口隐隐作疼。 坠仙丹,竟然是坠仙丹。 身侧的岳栩面色凝重:“主子,可要属下提醒……” 若是此时告知宋老夫人,对方必对沈砚感激涕零。 院中寂静,只有雨声洒落。 半晌,方听得沈砚轻轻的一声:“不必。”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