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对错与她无关,她只想着三小姐能开心。 她不是春夏,也不是玉姹,她同秋冬她们是一样的人。春夏和玉姹在老夫人面前得脸,因为她们知道个对错好歹,主子不该干的事儿她们会拦着,是能扶持主子的人物。可是她同她们不一样,她没那么聪明,只想着自己的主子天天开心就好。 柏萍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只知道她们常说要「克己复礼」,要以礼节情,才不会行差踏错。 对可什么是对错?对错的界限又在哪儿? 这些东西都不是柏萍要考虑的,如今的她只挂心着三小姐的处境。 “我已经这样了,以后的事儿谁能说得准?”陆瑷听柏英和猎心像是回来了,赶紧将东西藏好了,又道,“早些处理了,注意点儿,不要让她们俩瞧见。” 柏萍点头,不过她操心的多,又道:“九斤已经走了,奴却不能不为您想着……如果小公子能回来,说句不好听的 眼看着柏英他们就要推门进来,陆瑷忙站得离她远些了,又给了个眼神儿。 柏萍去开门,见柏英和猎心端着馄饨进来,笑道:“我去拿筷子。” 猎心瞧着柏萍的身影,又看了看陆瑷,将馄饨放下了,又对陆瑷道:“三小姐,您不仅不回去,还要在此用早膳?老夫人那边……” “你不用替我操心,我既然想出来,就有自己的法子。”陆瑷道,“咱们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太傅去了宫里,想来外祖母还要有一会儿才能回来。” “太傅?”猎心愣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一拍脑门:“对对!大公子曾说,陛下同太傅大人定了个「三月之约」,今日正好是验收的时候!” 太傅司马晦熟门熟路地进了云龙门,又心怀忐忑地进了太极殿东堂。 三个月前的今日,他在此地接了一道旨,教当朝唯一的皇子殿下念书。 说句实在的话,古往今来王侯无数,像三曹那等的又有几个?不说凤毛麟角,便是同当今天子一般好学的也没有几个。 大皇子这些年被那嫔御耽搁了不少,进学上多有倦怠之意,可好在机智聪慧,能举一反三,倒也算是上佳的资质。 可在「上佳」在「奇佳」看来,恐怕是不入流的。 “太傅大人。”李遂意拱手道,“请……” 司马晦颔首致意后,转身入了东堂。 三月前的今日来东堂,见到数年未蒙面的天子,那时他正在窗边浣笔,让司马晦惊异于短短数年他的变化如此之大。 今日再见他,他仍是在窗边。 不同的是,窗边的书桌被撤去,换上了一张榻。 青年天子盘坐在榻上,手下不知道在忙碌些什么。 司马晦上前两步。 如今已是孟冬之月,虽还未立冬,但晨起时的寒意尤在。 本朝尚黑,今日他却着了件宝相纹镶边的白绸衫,外面仍是罩着件皂袍,黑白分明的大袖之下探出一只白到发青的手腕,正徐徐为乌木小几上的两只艾青色的杯子添茶。 司马晦遥遥向他行礼:“陛下……” “太傅。”他放下茶杯,冲司马晦微微一笑,“请坐……” 司马晦又上前,同他一道盘坐在榻上。 拓跋渊将茶杯推到他跟前,望着窗外的太极殿,不知道在想什么。 “朕年幼时居于后宫之中,百无聊赖只能以书为慰藉。”他慢慢道,“经史子集,由经而始,至今未终。” 司马晦双手捧杯,不知道他提起往事有何用意,道:“陛下好学。” “读经是因为经宜独读,而史却需与人共鉴。”拓跋渊又笑了笑,神情带着一丝嘲讽,“先帝不来后宫,裴太后对朕不上心,元承年幼,朕实在寂寞。” 说罢他又道:“请喝茶……” 司马晦小嘬了一口,觉得口中涩涩,正如心中涩然。 鲜卑人不好饮茶,自然也不好茶艺这道。皇帝再聪明,也只能自己琢磨,因为无论他泡得好还是不好,没有人敢说不好。 “即便那时元叡虽然待朕好,可他性格张扬,不爱看书。每每避着太后过来,也是只想着寻朕一道出去。” 他道,“朕,好像没有可以一起谈坐的朋友。” “王者至高,自然无友。而读书宜一人,一人所以神专,神专得以大成。”司马晦道,“陛下已然大成,乃天下之幸。” 拓跋渊知道司马晦不会拍马屁,又道:“话虽如此,但朕一直在想,倘若朕有个孩子,是否可以培养一个能于冬日雪后同朕座谈的友人?” 果然,扯来扯去还是说的这个。 司马晦放下茶杯,惭愧道:“殿下聪颖好学,但性情恣肆,恐怕难以达到陛下的要求。臣……愧对陛下信赖。”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