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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艳鬼


老尚书的脖颈处,仍有温度,只是心脉跳得极慢。

    莲华用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轻点了两下,她把位置腾给莲华,看他从怀里取出装了针的布卷,她回头望向容吉:“舅爹,你桌上的蜡烛可以借我用用吗?”

    “当然。”容吉将白烛推到桌沿,阿木哈真走过去拿起白蜡烛,隐约觉得那张长桌好像在抖动。

    她行走仓促,蜡油滴到手上,原以为是滚烫的,却不想很温热,并不烫手,她疑惑得用手捻了捻,质感也比普通蜡烛要细腻一些,她还想用手去试烛心温度,被莲华叫住了:“施主小心。”

    她将蜡烛放到一边,取出针灸针,一根一根在烛火上烫烧。莲华则指挥着那位差役,把老尚书的官袍脱下。尤其他腰上紧紧扎了条宽玉带,玉带解下之后,老者的呼吸都顺畅不少。

    说到呼吸,阿木哈真觉得手边那根白蜡烛正发散着一股醉人甜腻的浓香,她闻得昏沉,烧完针后,便把白蜡烛还给了容吉——那张长桌晃得更厉害了。

    莲华是盲人,看不见病人身体,而是用手掌在老尚书有些皱缩的皮肤上推磨,感受他皮肉之下的血脉,当莲华抬手时,阿木哈真便把烫好的针递到他手边,他快而准得扎到对应穴位。

    小差役候在一旁,看着僧人妙手在老尚书身上游走,扎下根根金针,他看得心惊肉跳,可僧人与少女却神色如常,仿佛手底下并非气息奄奄的国之肱骨,而是天底下最普通的木头人。他心中忐忑,便回头看自己的主公,却见大理寺卿微微眯着眼睛,神色里透出一股浓情,发出一声低沉的喟叹。

    小差役吓得避开目光,转而死死盯着尚书身上的金针,不敢再乱看一眼。

    半个时辰后,阿木哈真又摸了摸老尚书的脖颈。她手有些凉,摸到皮肤上时,能感受到那具身体向旁边避了避,又掀开老尚书眼帘,看他涣散的瞳孔也渐渐凝聚,心知已大功告成,便抬手拍了拍莲华的肩膀。

    莲华却摇头,从暗袋摸出三根极细的短针,递给阿木哈真。阿木哈真有些惊讶,这些短针是用陨铁所铸,价值不菲,并且是专为长期滞留打造,轻易不会使用。

    这个人明明已经救回来了,为什么还要用上这东西?

    阿木哈真按住莲华的手,莲华却回握住她,指尖在她掌心轻轻挠蹭,像是在肯求一般。

    她只能乖乖拿针去火上烤,边烤边看桌后的容吉,他似乎累了,托腮斜斜得坐着,凤眼懒懒眯着,双颊浮出醉酒一般的桃红,嘴唇在呼吸时微微张开,但看不见他舌尖的那颗圆珠。

    “嗯?怎么了……阿真,你想……嗯……”容吉发现了她的目光,懒洋洋得抬眸问她,眼底几分媚意,声音酥得像融化的蜡油。

    “没什么,我看舅爹你好像累了,是不是该回去歇息了。”阿木哈真避开目光,拿着烤好的针回到贵妃榻前。

    她烤针时,感觉那张桌子一直在抖,就好像有人在拿脚踩什么很绵软的东西。

    桌子底下肯定藏了什么东西,不是艳鬼的话,就只能是活生生的人了。

    天牢是在皇城内的,并非所有女人都能出入其中,即使是贵族家眷,也要有天家许可才能出入。并且,此处是外宫,女侍宫女只能在内宫行走,但也有可能是偷偷出来的……

    不对,谁说只能女人涂蔻丹戴麝串系花腰带?或许,这桌子底下藏了一个穿女装的汉子?

    阿木哈真瞥了一眼容吉,只觉得这个人的生活真是丰富多彩、绚烂多姿。

    她要离得远一些。

    莲华握住她的手,十指紧紧相扣,长指包裹着她的手背,暖意隔着血肉渡来。

    施针结束,他们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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