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今赴太疯了。 疯到让她心脏乱跳,又生生被横亘在其中的仇恨斩停。 她垂着眼睫,半晌眼尾轻挑,声音很轻,呵气如兰:“二哥,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怎么,为了讨债,命都不要了?” 江今赴低笑了声。 他将卿蔷凌乱的发丝撇到耳后:“是你低看自己了。藏娇还是藏卿,对我来说都不是难办的事儿,卿家问罪,左不过下辈子再风流。” “你以为我怕吗?”江今赴侧眸瞥她。 到这份儿上,卿蔷是真不懂了。 他不怕,那她是凭什么? 单凭一张脸,再加上惑人的把戏,就能让他念念不忘,因爱生恨恨之入骨? 江家那样的高门大院,怎么会出情种呢。 卿蔷笑了笑,轻轻巧巧跳下桌,牵动氛围蓦然袅袅:“是啊,你自然是不怕。” 她贴着江今赴的身子,微一抬头:“我差点忘了,你家欠了我家多少?你能怕什么?” 空气霎时凝滞。 他们之间曲意逢迎、明枪暗箭再多次,也没把世仇家恨挑出来过。 他们从未吵过架,一向是绵里藏针的话语凿在对方心上,平和得虚伪,维持仅存的傲骨,谁都不会掀了伤疤,去和对方比谁流的血更多。 卿蔷径直去拿自己的手机,很顺利,轻轻一撞,江今赴就侧开了身子。 整个过程很安静,她给单语畅发消息,出门下楼换鞋,没发出一点儿声响。 江今赴没跟下去,在二楼护栏处看她。 她背后玻璃窗外是大片大片的蔷薇花,路边的矮灯设计巧妙,藏在其中,使花丛夜间独亮,刺也夺目。 “童邵刚出国时,童家扣了他大半生活费,”江今赴懒声,“我发现他在借钱时,他已经欠了不少了,索性全划到我这儿。” 言下之意,童家的局,他布了三年。 卿蔷抬眸望他。 江今赴居高临下,搭着横木的手指冷白修长,是松垮倦怠的模样,偏偏出口的话让人心惊。 卿蔷收回了视线,不紧不慢评价:“二哥好算计。”一顿,她像是时来兴起:“童邵出国,也是其中一环?” “你看不上的人,我要费那么多心思?”江今赴自谑。 “是吗?”卿蔷没说信不信,轻飘飘问了句,“那二哥又算了我多少呢?” 穹顶的灯光灼耀,像在两人间扫了几块缀有火星的干柴,江今赴叹了口气,半真半假地答:“卿卿,论迹不论心。” 他想法再多,也没实施过一件儿。 卿蔷嗤之以鼻,手机恰时震动,她瞥了眼,单语畅来了。 要往外走的时候,江今赴又开口了:“你来我往的东西,算得上欠吗?” 是对方才楼上那句让两人无言的话提问,听着是真心实意的困惑。 门已经开了,晚风吹进来,带着渗透到人骨子里的薄凉寡淡。 卿蔷想弯弯唇笑起来,却艰难得很。 “你来我往?”她一字一停,“江家对于用词这方面,当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说完,迈步走出。 烦得很,心里的钝痛不提,刚在楼上剑拔弩张那会儿她披的西服就落地上了,这阵子光穿个睡裙,浑身透心凉。 好在任邹行跟着来了,单语畅把车开进了院儿,一直盯着门口,见卿蔷出来拿起衣服就跑过去了。 “卿卿——!”走得近了,她才看见卿蔷身上深浅不一的暧昧痕迹,唤声戛然而止。 卿蔷接过她递来的衣服,把自己裹了个严实,笑了笑:“没事,童邵买通拍卖会的侍者给我下了个药,无奈之举。” “可是......” 可是你从来不会选下下策。 轻描淡写的话漏洞百出,单语畅对上她稍显暗淡的眸光,不再追问。 两人上车时,任邹行才下车,他分寸感挺强,喊了声“卿姐”就没再多言,朝屋里去了。 卿蔷:“畅畅,回青藤吧。” 单语畅点点头,发动车子。 卿蔷阖眸歇了会儿,摸出手机,本想着让助理查童邵在国外的事,打到一半,删了,变成查童家让童邵出国的理由。 那边回复收到,卿蔷关了手机,瞟见单语畅欲言又止,她笑笑:“想问什么问吧。” 单语畅闭了闭眼,除了心疼没别的想法,就问:“卿卿,你累吗?” “......”卿蔷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一时哑然。 八月首,蝉鸣已经绝迹在夏末,风打着旋儿吹散星星,跟发动机的轰鸣一同呼啸,千娇百媚的花瓣跟着摇曳,像谢幕时的舞蹈中断。 “这晚上是月亮不是太阳啊,”卿蔷调下了车窗,装模做样看了眼,“我们单姐怎么会心疼人了?” “卿卿!”单语畅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