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也只能闭锁在这村庄,困守一界。” 倾风脑海里隐约冒出几条线,只是太杂乱,串不成前因后果,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赵鹤眠?” 少年抬手比了下高度,乐不可支道:“当年赵鹤眠还不是这么灰头土脸的中年男人,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听信了民间说少远山上留有龙魂的传闻孤身来闯,差点死在山道上。不料他那小子是有点真本事,被煞气伤得遍体鳞伤,还拼着苟延残喘的那口气,硬生生爬到了少元山断口的边上。” 他说完这段,双目黑亮地看着倾风。 倾风对他对视片刻,三分真三分假,抑扬顿挫地问道:“那传闻不是真的吗?赵鹤眠最后不是领悟出龙脉遗泽了吗?” 少年高声接过话头,用力拍拍胸口,志得意满道:“哪有那么简单?全亏了我!” 说完这句,他想起什么遗憾事,整个人的精气神又泄了出去。 “少元山的龙脉还活着是真,可想靠着这蠢办法领悟出什么遗泽,那全然是痴人说梦。不如指望妖境再出个白泽来得合理……哦,后来确实是出了。”少年看一眼林别叙,拍拍屁股底下的树根,“同在少元山上,我与龙脉算是同气连枝。我在这村庄为它镇守最后一丝灵智,作为条件,也分得它一点神通。这是我胜禄折冲的地方。他得不到龙脉的传承。不过禄折冲的实力确实比我强,他强盛之时,我是出不去的。” 倾风不由跟着低头看了看脚下。 少年重新戴上斗笠,深沉中难得有了些老成模样:“委实是赵鹤眠命大,碰巧当时禄折冲受了重伤,叫我能分出心力来沟通外界,再远一点都不行,偏在断口附近看见了命悬一线的赵姓小子。彼时山上埋了多少前赴后继的尸骨,一些是为了求道,一些是实在走投无路。赵鹤眠天资确实卓越,我不忍见他身死,也不想再看无辜之人白白铺道,于是送他几缕龙息,引妖力到他经脉,助他领悟遗泽,想看看他的造化。” 少年唏嘘着道:“好在他是个争气的人。我以为他一幅残躯千疮百孔,定然熬不住修炼遗泽的痛苦,不料他竟活下来了。从此成了我在妖境的耳目,为我传递一些消息。” 身后竹香浮动,夏日斜照过成帷竹叶,忽然黯淡,阴影填满了地上的细缝,叫他回忆起当年的一些零碎场景来。 想起赵鹤眠跪伏在地上,嘴里几难成句,吐出几声蚊虫似的低喃,对着少元山祈求真龙显灵。 额头磕地,时而晕厥时而清醒,凡有一分力,便一寸寸地往前挪。走过的泥地上全是他的血。 若不是当初一念之下起了恻隐之心,也不会有妖境如今的五分局势了。 少年扶了扶斗笠,看向倾风,忽然冒出一句:“我不止救了他,其实我还救过你。世道真是奇妙啊。” 倾风愣了下,指着自己道:“我?” 少年说:“是的,在你大约四五岁的时候吧。” “你胡说吧?”倾风质疑道,“我四五岁的时候,哪里需要你来救?虽我不记得早些年的事情,可我幼时唯一的生死大劫,是我师父为我化解的。” 少年听她不识好歹,拍着腿激动叫道:“你真是同赵鹤眠一样发痴梦,来少元山上找奇遇。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啊?!你师父背着你在界南随处乱走,偏生就遇到了陈氏六万蜉蝣的陨落之地?我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你居然心安理得!你以为你是大道之子吗?!” 倾风:“……” 隔着半丈的距离,倾风也感觉他的口水快喷溅到自己的脸上。下意识抬手抹了一把,讪讪一笑。 少年挥舞着右手道:“是你师父一剑斩破禄折冲的妖域,使他重伤,叫我能有机会调用少元山的妖力。而你师叔……是叫什么来着?哦,谢引晖!他随禄折冲回到妖境之后,请赵鹤眠帮忙照看陈冀,赵鹤眠又转告于我,我心血来潮多关注了几眼,从两境通道里见到你师徒二人在边境落寞游走。怜你师父一生功高凄苦,无缘剑主……自然也有一些原因是因为我自由的时日不多,干脆大发慈悲,再行一件好事。” 倾风听得欲言又止。 少年说:“我耗费了几十年积攒的修为,才在陈氏殉道之时,在陈冀脑袋上开了一条与通道相连的口子。当时还额外送你一道龙息,帮你吸收蜉蝣的妖力。否则你哪里能有今日的小命在?又怎会受社稷山河剑的额外青睐?” 倾风与林别叙俱是一仰头,对视一眼,眸中难掩错愕。同时那些被忽略过的边枝末节也在他的解释中浮出水面,带着那些“巧合”的疑点,得以真相大白。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