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身死道消。” 他说到这里,妖兵的部伍已整肃完毕,为首的将领抬手挥指,猖狂大笑,喝领道:“兄弟们,随我踏平人境!活捉陈氏!拿他的血肉祭我妖境牺牲的英魂!” 脚步齐整踩踏,声势之浩大,不知有几万人之多。 倾风感知到地面传来的震颤,纵是全副心神都在陈驭空说的故事上,也不由紧迫起来。握紧继焰,摆出迎敌的姿态。 局势已危若累卵,陈驭空却好似全然未将他们放在心上,只是转过了身,正对敌军,抽出长剑,托在手心,仍旧慢条斯理地道:“然而真正的蜉蝣之力,能存一瞬于永恒,逆光阴于天地。我修为太浅,借蜉蝣尸首参悟此道。” 倾风手脚发轻,身体里有股力量,在盘旋着与之呼应。仿佛魂魄被带离到空中,感觉周遭的一切都退却了,身边只剩下陈驭空,以及他手中的那柄长剑。 陈驭空的剑身上浮出一道银白的妖力,周身更是散逸出一股堂皇正气的明光。 前方的黄沙随之浮动起来,没有狂风卷携,而是无端自起,细小的黄沙往上翻腾、堆叠,越发壮大。 “一人之力尚且微弱,但是六万三千七百一十二人,记住了,倾风。” 陈驭空的声音在簌簌的流沙中变得渺茫难寻,可其中那股坚定之意,传进她的脑袋,如雷霆万钧,在她耳边轰隆作响。 “人族于天道,卑如蜉蝣,只能于世浮沉。可是勇气与意志,万古永存。” 弥天的黄沙笼罩了视野,对面的妖兵亦被这汹涌的变故阻住了脚步,感觉到空气中的威严之意,不安地停顿下来。 妖将大感不详,犹豫在原地,进退维谷。 陈驭空沉声道:“我陈氏族人,尽数自戕于玉坤,借我蜉蝣之力,封存一式剑招,唯待今日——” 漂浮不定的黄沙凝聚起来,化为一个个执剑的将士轮廓。横挡在城外的山道上。 只可惜,没能带他们归家。 陈驭空回过头,顾望天际。 旧乡深在目不能及的远道,长空漫漫浩浩,茫然不知南北。草木青翠,寻不到来路归处。 倾风尚未说什么,他精神一振,畅怀地道:“长路为坟,啸风为歌,荣草为绩!无它挂怀,我可归去也!” 倾风渺小地立于荒野间,怔了怔,低声叫道:“师叔。” 那些沙土重新凝实为十五年前的将士,六万多人列于妖兵阵前,睁开双眼。 只听四面八方、天地寰宇、飞鸟走虫、零落草木,都在高声宣誓: ——“我陈氏今日!再为人境,出一剑!” 霎时间,凌冽的剑光遮天蔽日,剑气的尖啸之声压过了无数生死间的惨叫。 一剑落毕,万物重归尘土,四野寂寥无声。 面前的人影微微侧了下头,倾风猝然上前去抓,伸手却摸了个空,只捞到一件崭新的衣袍。 陈驭空的剑落到了地上,边上滚出一块碎小的晶石。 倾风哽咽一声,忍着悲怆霍然跪下,朝着前方重重叩首。 有人说,界南的风里,响彻的都是陈氏的剑声。 界南的风沙,都是陈氏的血骨。 第113章 剑出山河 (大任在肩,历经千帆,也变得贪生起来) 陈疏阔从城内快步跑出来时, 倾风正跪在地上,将地上的黄沙小心翼翼地往一处拢。 陈驭空的衣袍被她方正折叠好,佩剑横放在上面。 陈疏阔提着衣摆, 僵硬地蹲下身,感觉浑身骨头都老化了一般,带着不受控制的迟钝。 他两手缓缓将衣服捧起来,只是轻飘飘的几层布料,垫在沉重的铁剑下,却快能将他身骨压塌。 虽做过无数次的设想, 亦能看透人世的离散,可面对亲友的死别,再麻木的心肠还是要痛裂成几断。 倾风抬起手臂囫囵一抹脸,将哭腔压制下去,双膝跪在地上,微微挺起身,说:“他叫我学这最后一剑,我还以为,这一剑是想让我学他悍不畏死的风骨。” 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