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开一整天的车回榆海陪她。 其实他?妈是个特别怕孤单的人,可是她却孤孤单单地在这沉睡了七年。 肉身腐烂,白骨成哀,目之所及,也只留野草蔓延。 “我参加高考的时候她的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再生性凝血障碍,造血困难,身体里的红细胞和血小板数量都很少,她那时免疫力?很差,没有胃口,吃不下饭,每天要依靠输营养液过活。” “我查阅过很多资料,只要休养好,她的病情不再恶化下去?,她可以活下来的。”只是前提是她得转去价格昂贵的专科医院,靠烧钱度过最?危险的那段时间。 他?复习之外的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兼职,他?找那些邻居亲戚都借过好几次钱,愿意借他?的是少数,零零散散也不过凑了两万块。 数次和她在教室里擦肩而过,他喜欢那么久的姑娘再也不愿看?他?一眼,她曾真心的想帮他?,无论是金钱方面还是其他。 他也不愿折下自己的自尊,向她寻求帮助,他?计算过了,如果他?努力?不眠不休打?工,他?是可以凑齐母亲半个月的住院费的,他?可以撑到高考成绩出来,他?需要那笔奖金,无比迫切的需要。 可他还是有可能会是带着诅咒一样的第二名,他?想过,如果第二名,那就是命吧。 可命运远比他想象的残酷。 等待出成绩的那半个月里,他?去?工地?和水泥,搬运红砖,学涂抹匠抹墙,干着最苦最累的体力活,他?没放弃过。 水泥过敏,十个手指干裂出血,红肿,黑得像炭一样,皮肤溃烂,一触就疼,所有人都劝他?休息,他?只是沉默的低头,六月的太阳晒不垮少年挺直的脊椎,却被轻飘飘一个消息而压垮。 六月二十一日,杨素兰从医院逃出去,回到乡下,拖着?病躯跳井自尽。 她死在放榜前一日,死在少年所有希望汇聚起的前一日,天光微泄又沉没,那之后世界的色彩仿佛都不能再称之为色彩。 他?从工地?回来,被人冠以状元名号,授予巨额奖金,许多派系的日报都争相采访他?,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成了铅字,受到无数人的夸赞喜欢,只是他的母亲却再也没有机会看?见。 “井里很湿很冷,湿哒哒的,她瘦得皮包骨只有七十多斤,被捞起来的时候浸满了水,头发丝里的皮肉外翻,轻轻一扯,就连着一块肉一起掉了。” “她身躯冰冷,快要腐烂的肉很软,只有骨骼是硬的,很硌人,我抱着?她回家,最后她却还是被人送进了太平间。” “一切都是湿的,冷的,就像榆海,总会在六七月交汇时迎来雨季和台风天,水泥房内和水泥房外都是一样的天。” 杨素兰留给了他?一封遗书,信里她没有遗憾,她清楚地?知道,没有自己的存在儿子会过得很好,她将不再是他?的累赘,他?也有去?追求自己喜欢姑娘的勇气和权力?。 她说,那个姑娘是星星吧,你中考体考从明德中学回来后就一直暗恋的姑娘。 可是,暗恋怎么能行呢?小白,你要勇敢站到她面前去?,你要与她并肩,你要与她相互扶持,相知相爱共同走过这漫长而又琐碎的一生。 老家人说人死了就变成天上的星星,你妈也会成为你喜欢的星星,不要回头看?了,向前走,遗忘这一切,群山,灰尘,泥泞,烈日下直不起的脊背,常年劳作满是茧巴的手,一切肮脏的,阻止你前进的东西,也忘掉我,妈妈还是喜欢生病前那个总是笑,能利落做活的自己。 她读的书并不多,只是会偶尔翻他?的课外书,叫他?教她一个字一个字缓慢的读,这封遗书的内容也并不多,没有多余的修辞,而是一行一列的交代了她的后事。 不要葬礼,火葬吧,不花钱,骨灰随便洒了,床底我还攒了三千块给你,大?学了,不要那么?累,你也该去参加同龄人的活动,要多笑,别总是任人欺负。 这三千块是杨素兰在医院偷偷省药钱攒下的,她早做好死的决定了,一切都有预兆。 而现?实看?来,一切都是讽刺,他的母亲死在出分前一天,往后再多的名利,金钱都无足轻重了。 “我的世界常年是灰白色,高三那年,失去?所有。”无论是他爱的女孩,还是他?爱的母亲。 他?低着?头,额发沾了些雨水有些湿润,宽大?苍白的手指抚摸着墓碑上?女人的黑白照,她在笑,眼角有笑纹,朴实而年轻,他们太过贫穷,甚至于没有拍过一张合照,这张遗照也是从她年轻时和他父亲的拍的全家福里裁出来,她笑得很幸福很满足,皮肤白中透着?健康的小?麦色,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