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摆不定,忽明忽暗的光线照在她红肿的眼睛上,嘴角依然噙着笑意,拉着逢月的手到榻上坐着,目光向里间瞟了眼,压低声音道: “表嫂,离儿在里面睡着呢。” “你哭了?” 逢月蹙眉,她嫁进侯府近半年,还从未见过子溪这副样子,挽紧了她的手又问,“怎么了?” 子溪不回避她的目光,笑容略显沉重,渐渐透出一丝苦涩来,略微低头,小声道:“姑妈和侯爷因为我定亲的事,已经争吵好几日了。” “怎么会?” 逢月不解,她虽然对陈勉不甚了解,但苏景玉说他人品、才华俱佳,人长的也周正,家世更是匹配。 之前也没听说孟氏和苏天寿对这门亲事不满,怎么眼看着都快定亲了,反倒争吵起来? 子溪素来与她交好,便不隐瞒她,坦诚道: “孟家被圣上贬黜出京,败落多年,姑妈想借着与鲁国公府联姻,求着鲁国公出面帮着孟家东山再起。侯爷不允,要我以侯府义女的身份出嫁,从今往后与孟家再无瓜葛。他们今日争吵的时候被离儿撞见,吓的一直哭,我把她抱回来,哄了半晌才睡着了。” 逢月怔然,这么好的姻缘竟成了家族之间争名夺利的垫脚石。 想想也不觉得意外,当初她与苏景玉的婚姻何尝不是暗藏着阴谋与算计。 苏天寿必定早就知道她是林家养女,看在衍王府的颜面上才答应下这门亲事。 如若真如苏景玉猜测的那样,他实际上仍是太子一党,不过是假意迎合衍王,要不是苏景玉护着她,以她的身份留在苏府怕是会比白夫人当年还要悲凉。 “这些年来姑妈与侯爷感情一直不睦,我是见惯了的,只是这次他们之间争吵是因我而起,又看见离儿哭的那么伤心,一时没忍住也跟着哭了。” 子溪眼眸微沉,遮掩着再次泛起的泪花,自嘲一笑,朝着苏离睡着的里间望过去。 逢月一时语塞,两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轻柔地抚了抚。 寄人篱下的滋味她比谁都清楚,她知道子溪这些年在侯府看似风光,实际上过的有多不容易,心里即舍不得她出嫁,又盼着她能早日离开苏府,像她与苏景玉那样,与陈勉甜蜜地相守在一起。 子溪抬眼对上她同情而黯淡的目光,笑着安慰道:“表嫂别担心,我没事的。” 温柔恬静的笑颜仿佛春风化雨,瞬间便能让人从烦恼中脱离出来。 逢月跟着笑的眉眼弯弯,攥紧了她的手:“前几日我去富隆西街挑了些绣品回来,想着给你绣一方喜帕,只是这两天没倒出空来,明日不如我都带过来,你喜欢什么样的同我说,我照你的喜好给你添些嫁妆如何?你别嫌弃我绣的粗糙就好。” 子溪也不与她客套,大大方方地点头,“表嫂一番心意,绣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只怕耽搁你陪着表哥了。” 逢月不自觉抿了抿被苏景玉吻的还在微微发胀的双唇,少女的娇羞自脸颊上一闪而过。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从里间传来,两人手挽着手同时望过去,苏离边揉着眼睛边往外走,难得看见逢月,兴奋地张着小手向她扑过来,“嫂嫂抱抱!” 逢月弯腰抱起她,苏离粉团似的小脸在她身上蹭来蹭去,还未干透的泪痕沾湿了她的衣襟。 子溪心里一阵酸楚,翻出帕子轻柔地替苏离擦了擦,小家伙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奶声奶气地唤着表姐。 窗外暮色渐浓,子溪叫丫头进来又添了两座三叉烛台,与逢月一同哄着苏离玩闹了一阵。 房里压抑的气氛被彻底打破,直到苏离念叨着哥哥,逢月才别过子溪,带着苏离离开,吩咐她的嬷嬷不必跟着,晚些会派人送她回去。 卧房里灯火通明,苏景玉靠在外间的榻上翻看着新寻来的道家典籍,回想拂风当年甩着拂尘,磕磕绊绊地背念经文的样子,含笑的眼里蕴着满满的思念。 苏离还没进门,咯咯的笑声便已经清晰地传来,苏景玉鲜少见到这个妹妹,放下手中书册,亲自起身开门,大红色的锦衣迎风飘展,映在身后一片橙色的光亮中,绝美如凤凰浴火。 “哥哥,哥哥……” 苏离拉扯着逢月的手一溜小跑到门前,苏景玉一把抱起她,另一手牵着逢月进门。 桃枝和巧儿端着果盘进来伺候,又添了些茶水,苏离短短的小胳膊圈着苏景玉的脖子,看见巧儿就像是见到一块行走的饴糖,馋的直吧唧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