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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参




    眠樱还是默不作声,紫鳶秀眉碧远,惘然地看着游鱼动池叶,舞鹤散阶尘,只觉得春日的风光再美,好像也跟自己没什么关係了。

    突然,眠樱主动牵着紫鳶的手。

    他们十指紧扣,宛如一双雪裁莲苞,眠樱的手依然冰凉柔腻,紫鳶的心跳却凌乱得可怕,他甚至有点无法呼吸,只好垂下头来,不敢去看眠樱,然而银鎏金龙穿牡丹纹簪的簪头颤动的春幡却已经出卖了他的心事,他渐渐用上一点力气,把眠樱握得更紧,想把自己的温暖传达给他。

    紫鳶从来没有怪责眠樱,毕竟有很多事情也是眠樱作不了主的。

    「你这样玩弄他们,要是他们发现了……」紫鳶还是忍不住多说一句,这两个男人显然没有望霞的紈絝子弟那般好糊弄。

    「我会小心的。」眠樱遥遥看着乳燕双双拂烟草,低声道:「靳大人来过了?」

    想起刚才二人只隔着一面墙,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被肏弄得汁水横流,紫鳶只障羞斜映远山横,腼腆地道:「你不是见到吗?」

    眠樱倒也没有半分尷尬,只是轻摇着七宝扇,若有所思地道:「靳大人怎么样?」

    「不也是那个老样子吗?」紫鳶躑躅片刻,续道:「不过靳大人突然来到这里,应该是事出有因,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以为他至少会跟你见面。」

    「今天是初五,每月逢五是御门听政仪,大人可能是受了气,所以来放松一下。」

    本朝帝王不会亲身出席御门听政仪,却会在殿后的小窗里听着群臣的议论,若是帝王不满意臣子的建议,便会关上窗户,指不定靳青嵐是什么政见被圣上如此拒绝,心情才会如此不佳。

    「陛下不是一直很欣赏靳大人吗?」

    眠樱松开紫鳶的手,馥馥芳袖挥,随手摘下一枝碧桃,斜插紫鳶的娇蝉鬓畔,他浅浅笑时双靨媚,说道:「之前公主殿下为了駙马的事要死要活的,陛下却立刻替她找了另一门亲事,想要她尽快再醮。」

    紫鳶不知道事情为何扯到清平公主身上,但他还是诧异地道:「公主殿下怎么可能接受……」

    红雪压枝柯,浮光花影在他们的身上绽放着,消逝着,更显得眠樱淑貌曜皎日,金雁斜妆额,他道:「公主殿下极为反对这件事,甚至殿前失仪,前阵子她被关在旧时的寝宫里,陛下还在寝宫四边筑起高墙,然后放上荆条,把公主殿下跟外界彻底隔绝。」

    紫鳶难以置信地道:「那么……公主殿下要怎么生活?」

    「因为没有宫人打扫宫殿,不过短短几个月,瓦顶已经积满一层厚厚的鸟粪,由于殿下的宫女没有淘米的瓢,她们只能以笊篱取代瓢,当米饭吃完之后,唯有靠摘取果树的果实充飢,她们甚至要从进贡的木柜里拆下钉子,使用那些钉子来製作木屐。」

    「你为何知道这么多细节?」

    「相里大人的姐姐荣国夫人乃是公主殿下的闺中密友,某次陛下难得降恩,派宫人进去清理寝宫,荣国夫人立即派相熟的宫女进去打听情况,情况真的很不妙,甚至好几次走水,幸好公主殿下无恙。」

    「然后呢?」

    飞红满地春风骤,落花偶然落在鸦鬓上,眠樱摘下花瓣,垂眸看着花瓣慢慢地飘落到水里,说道:「最近公主殿下答应了婚事,所以总算被放出来,她从前已经视靳大人为眼中钉,靳大人对她也是恶其馀胥,现在她自是把靳大人盯得更紧了。」

    紫鳶不懂得国家大事,却知道有些芳客的夫人乐见丈夫找男妓,但有些芳客的夫人无法厌恶不忠的丈夫,只能把怒气发洩在男妓身上。正如清平公主恨不了秉公办理的父亲,也恨不了贪赃枉法的丈夫,那就只能恨上靳青嵐了。

    「所以陛下才让靳大人受气,当作是安慰自己的女儿?」紫鳶耳中双明珠轻晃,薄罗透凝脂,隐约可见綰臂双金环,他犹豫地道:「靳大人……毕竟对圣上忠心耿耿,世道文恬武嬉,海晏河清也少不了他的功劳。」

    眠樱鬓蝉似羽,轻紈低映娇嫵,似笑非笑地道:「制衡之术罢了,指不定陛下也想挫一下大人的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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