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湘已经梳洗更衣, 只着白色寝衣平躺在御榻上, 两位宫女正用软缎替她绞干头发。 桓悦挥挥手, 示意宫女下去,自己拿过软缎包裹住明湘的发尾轻轻绞着。 明湘睁开了眼,似是想要坐起身,却被桓悦一手压住肩膀:“皇姐躺着吧。” 明湘继续平躺在榻上,又闭上了眼,神情安详中略带疲惫。她没有问桓悦,桓悦也没有问她。 白日里二人已经抽时间交流过数次意见,到最后文臣和勋贵索性一同坐进正殿里,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最后桓悦一锤定音,将崔瑛状告的永靖侯罪过交由刑部彻查,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仍然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对待永靖侯。 而出首状告永靖侯的都御史崔瑛,则被桓悦指给了风曲负责。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把崔瑛给关进北司去了。 作为左都御史,都察院总宪的邓诲,经过一日的争执下来,这次倒没有提出反对——鸾仪卫抓人和刑部抓人是不一样的,因为鸾仪卫本身在朝臣中的风评不好,所以被鸾仪卫抓走造成的声名损伤反而没有那么大了。 这听上去离谱又可笑,但事实上的确如此。 况且,邓诲力保崔瑛,也并非是出于私心,而是他既然做了左都御史,掌管都察院,那就必须要为都察院中的每一个御史出头负责。但邓诲出头保崔瑛是一回事,心里对崔瑛不满又是另一回事了。 ——先不提崔瑛状告的永靖侯罪名是否为真,也不提崔瑛事先根本没有和邓诲通气使得邓诲无比被动。单单只提崔瑛选在南北战事正酣的这个节点上状告永靖侯,还将大晋主帅定国公一同拖下水,这就足够邓诲对崔瑛产生疑心不满了。 邓诲再怎么铁面无私忠直敢言,但他能坐到七卿之一的左都御史,就说明他绝不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货。因着他位高权重,如今战事的情况他大都清楚,现在南北战事正到了关键胶着之处,如果在这个关键节点上主帅获罪,大晋别说是赢了这场战事,能稳住军中不内乱就算不错了。 在邓诲看来,哪怕永靖侯罪名为真,也不能在这个关键节点上清算他,至少要等到南北战事结束再说。否则大晋临阵换将军心涣散,恐怕要重演一遍二十四年前镇远关的血色梦魇了。 定国公前方作战,朝廷在后方清算,对军心的影响多大,崔瑛会不知道吗? 距离永靖侯驻守大郧已经过了很多年,现在永靖侯全家老小都在京中,新任驻守大郧的主将和永靖侯府乃至定国公府扯不上半点关系。皇城下皇亲贵戚俯拾皆是,永靖侯再想干什么类似于杀良冒功的血腥大案几乎毫无可能。 换句话说,即使永靖侯所犯之罪为真,但这大罪已经过了多年,性质虽然恶劣,但是在当下不具备持续犯罪的能力,那么为了南北战争的局势着想,也该延后算账。 除非崔瑛是永靖侯杀良冒功的直接受害者,否则他没有理由一刻都等不得,非要在这个节点上公然状告永靖侯,还将定国公拉下水。 可崔瑛祖籍云州,和朔州隔了十万八千里,根本扯不上关系。 因此,崔瑛贸贸然出首状告永靖侯,就显得非常可疑了。 在案情水落石出之前,先把他扣在北司里,既是出于对他的警惕,同时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定国公是勋贵中的中流砥柱,而大晋如今文臣地位高于勋贵,这一场南北战事是勋贵们寄予厚望心心念念要打好的翻身仗,事关勋贵们日后在朝中的地位尊荣,他们不会也不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挡在自己身前。 那么对于勋贵来说,出首状告永靖侯乃至定国公的崔瑛,简直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放任崔瑛在外面自由来去,他很可能活不过这个九月。 北司虽然凶名在外,但朝臣们都认可,这是整个大晋上下除了皇宫外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待在这里,崔瑛神不知鬼不觉遇害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当然,这样一来,崔瑛面对的最大威胁就变成了鸾仪卫——鸾仪卫协办这起案子,以他们胆大包天的程度,会真的对着崔瑛这么一个处处可疑的人视而不见吗? 良久,明湘轻声道:“蠢东西。” 她这句话不知是在骂崔瑛,还是在骂今日文德殿中的朝中重臣。 桓悦将半干的软缎抽开放在一边,摸了摸明湘已经只剩下微微潮湿的头发,侧身在榻边躺下。 他抱住明湘,轻轻叹了口气。 这件事难办就难办在崔瑛是在朝会上嚷出来的,尽管桓悦已经下令封口,但这么多朝臣人多口杂,不可能完全不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