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那女的,啧啧啧。”苗嫂子咬断一个结头,又再穿起另一根线,一脸嫌弃,“那人你可得小心,见着男人就摆出一副可怜相,话说不到两句就掉眼泪,男的最受不了这样可怜兮兮的女人,说着就把自己兜里的钱和票给她掏几张。我家老于都给她掏过钱,口口声声说要还,两年了也没还!” “还有这样的人?”江心见附近的嫂子们个个都勤快贤惠,人前也是好说话端庄的模样,还以为大家都这样呢。 “你等着吧,她要是听说你也想去报名,肯定会在小霍下班时,上门跟你讲她家里多困难,上有老下有小,还要拉拔两个残疾的兄弟,她一个女人千里迢迢到部队寻夫,和小周的革命友谊多么坚贞。不单要把你衬托得一文不值,还要让你和你男人为她吵上一顿才好。 “要我说,这人就是心眼儿不正,好像就她吃过苦,别人一生下来就在福窝里一样。”苗嫂子说着都有些义愤填膺起来,她胆小不敢得罪人,一码归一码,但人是正派的,最看不得女人利用男人的同情心,大家都是新时代的妇女,家里家外一把手,弄这些给谁看呢! 江心尊重人各有活法,但还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对上,谁知天不遂人愿。 两日过后,棉衣棉裤做好了,江心让两个孩子过来试穿,发现霍明长高了点,裤脚得改长,又只好麻烦苗嫂子帮她拆了再缝,苗嫂子细心地指导她怎么拆线头,两人说话的缝隙间,那个叫玉兰的就上门了。 江心还以为玉兰对着谁眼泪都多,长得至少是个楚楚可怜、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子才对,谁知道人家也不是,就是一个平凡普通人,手脚还有些粗糙,要怎么形容呢,就是这人身高中等,五官都在。 但是,玉兰一开腔,那股子柔弱的嗓子就出来了,她若是去唱情歌,估计也是个苦情歌手。 人家上门是客,苗嫂子可以不招呼她,江心不行,就把人请下来坐着。 玉兰用一把娇柔的,和她长相完全不相配的嗓子说话,把霍营长这小院儿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说比市里领导住的房子还好。 江心讪笑,你再夸,我看你是嫌我还不够个色。 见江心半天不接她的话,玉兰的眼泪竟说来就来,抹着眼睛说自己家里的困难,和小周的孩子又如何多病多痛,每个月要给双方老家都寄钱回去,还真说起了她的两个瘸腿兄弟,她一个女人家如何走路坐车,不远万里来找小周的,云云。 玉兰眼泪正盛的时候,霍一忠推门进家了。 苗嫂子在江心家里磨磨蹭蹭的,两条小小的裤脚改半天,等霍一忠一进门,她就对着江心龇了一下牙,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江心在人家流了半天泪的时候,看到苗嫂子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 玉兰的哭声完全没受到江心笑声的影响,霍一忠一进门,她就更加哭得梨花带雨了。 霍一忠见家里多了个陌生人在哭,有些莫名其妙,脱下军帽,露出一个宽阔带汗的额头,接过江心递过来的陶瓷水杯,无声地问怎么回事。 霍明和霍岩在旁边听了全套,没等江心回答,霍明先说了:“这个阿姨说她家里好穷好穷,她想找小江借钱!还想赖在我们家吃午饭!” 这童言童语一出来,包括玉兰在内,所有人都沉默了,过了一阵,玉兰那阵抽泣又继续响起来,那哭得叫一个肝肠寸断啊,江心作为一个女人听了都要心软了。 可霍一忠那块大黑炭,还是站如松:“你没和人家说我们家没钱了,让她上别人家哭去?” 江心无言,人家特意等着你回来做主的,哭了半天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都耽误她做饭了。 那玉兰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不开窍的男人,她那把好嗓子,可是要什么,从小就能哭到人家给的,她站起来走到霍一忠旁边,身子半软,似乎要倒在霍一忠怀里了。 谁知道霍一忠蹲下,一把把霍岩抱起来:“今天在家,有没有听你妈的话?” 霍岩点头,大声说:“我今天能数到二十!妈夸我聪明!”于是又颠三倒四掰着手指头和脚指头数起数来。 尴尬了,屋里就没人爱听人哭的,就连霍岩现在都不爱哭了,他还拿小手指在脸上搓:“羞羞,我妈说好孩子都不哭,哭的人要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