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应春和与任惟将洗干净的油柑一起放入酒坛里时,忽然听到一旁的沈流云说了句:“我过两天要走了。” 任惟愣了一下,很快心口不一地道:“你总算发现这个家里没有你的位置了吗?” 沈流云冷嗤一声:“这个家又不是你的。” 应春和对于这两个在最后都还要吵架的幼稚男人无语了,连忙叫停,关心地问沈流云:“师哥,不再多住会儿吗?” “不了,有点事情要处理。”沈流云言简意赅地讲了下,“之前的案子最近要开庭了。” 应春和愣了一下,才恍然想起沈流云来离岛时身上还背了官司,不过他出于对师哥人品的信任,这些日子里并没有问过具体情况如何,现在看来是已经否极泰来了。 “师哥,祝你一切顺利。”应春和真诚地祝福着沈流云。 沈流云一如从前般倨傲自信:“那当然。” 见他二人四目相对,任惟心里顿时拉响警报,立刻泼冷水:“别案子败诉了又灰溜溜地跑回这儿来,我们可不收留你。” 话虽如此,过了会儿应春和却听到任惟小声问沈流云案子的律师请的谁,不由得弯了弯唇角,将泡好酒的酒坛用红布封了盖。 沈流云走的那日,应春和与任惟一起送他去渡口等船。 “师弟,一直没问过你,你最喜欢我的哪幅画?”等船时,沈流云忽然偏头问了应春和这个问题。 应春和没怎么思考就给出了答案:“师哥最出名的那几幅画我其实都很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的是那幅《极》。” 《极》在沈流云的众多画作中不算有名,画面构成有被白雪掩盖的陆地、高山和房屋以及天际落下的极光,极光色彩绚烂,好似一场缤纷多彩的倾盆之雨,如天神恩赐般来到人世间。 沈流云听到这个答案微微一愣,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为什么最喜欢的是这幅画?” “我从第一眼见到这幅画就很喜欢,后来还无意中看到了一则采访。师哥你在采访中说,画下那幅画时你为一睹极光去了趟芬兰,但由于突发意外,你错过了那场极光。”应春和到现在都还能回忆起采访里沈流云回答的那句话,“你在采访里说,这幅画你画的是人生的极。” 当年的那场意外差点令沈流云命丧芬兰,劫后余生后他创作出了这幅画,画下一场他并没有见到的极光,记录下他将死未死的一瞬间。 画作于画家而言,既是生命的载体,也是存放情感的容器,能替其小心储存人生里许多本是掠光浮影的小小瞬间,逐帧定格时间一长便会渐渐淡忘的生命节点。而这些被妥善存留的画作,随着时光的流逝和冲刷,经年之后方能显出其历久弥新的珍贵。 一如应春和笔下蓝色尾羽的鸟,一如沈流云笔下绚丽的极光。 船开走了以后,任惟依然耿耿于怀沈流云上船之前跟应春和的那个拥抱,愤愤不平道:“你们艺术家光语言交流还不够吗?一定要肢体交流吗?应春和,我跟你说你是有夫之夫,不能随随便便让别人抱……唔” 任惟未说完的话被应春和用一个突如其来的吻给堵住了,应春和捧着他的脸,唇边梨涡清晰可见,双眼都含上笑:“任惟,你怎么这么可爱。” 任惟愣了一下,脸很快就红了,他皮肤白,红起来格外明显,嘴上还在说“什么啊,你不要打岔”,可是嘴角却已经翘了起来,半天都没放下去。 “想去打桂花吗?”快到家时,应春和想出了一个周末消遣游戏,向任惟提议。 “好啊。”任惟欣然同意,很快便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什么时候去,要带什么,怎么打桂花。 他在应春和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比家里布谷鸟时钟的报时声还要响亮,应春和难得耐心一一解答。 奈何一入夜,任惟的小学生春游综合症又犯了,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就是不睡觉。 应春和原本酝酿好的睡意被任惟搅得全无,只好伸出双臂揽住他,将人牢牢抱紧,不让他动弹。 “睡觉了,任惟。”应春和闭着眼睛低声说。 “噢。”任惟没再动了,老老实实躺在应春和的怀抱里。 但是应春和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倏地睁开双眼,与还没睡的任惟四目相对,语气好笑又无奈:“任惟,你顶到我了。” 任惟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