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惟一眼将他看穿,“记得你每次一吵架就喜欢阴阳怪气地叫我‘少爷’。” 意外的思维同频让应春和轻轻笑了声,其实本也不该意外,毕竟多年前他们的相处模式就如此,无论应春和说的是多么稀奇古怪的事,任惟都能巧妙地接上话,并且与应春和所想吻合。 应春和平日里不太吹头发,通常都是拿毛巾搓一搓就等它自然晾干,偶尔几次拿吹风也都是直接开最高档风快速吹吹,草草了事。但是给任惟吹显然不能如此,大少爷肤白细嫩,稍微热一点都会被吹红吹痛。 应春和将风调到中档,先靠近自己的手背试了试,感觉没有特别热,再靠近任惟的头发,吹了两下问他,“烫了吗?” “没有,可以。”任惟顺嘴开了句俏皮的玩笑,“你给我吹头,就算是烫了,我也忍着。” “少来,真要是烫了你立马就嚎上了。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么?”应春和才不会把他这句玩笑话当真,无情揭开任惟大少爷的遮羞布。 “是是是,你都知道。”任惟在温热的风里缓缓闭了闭眼,“你比我都了解我自己。” “你只是暂时忘了而已,没准什么时候就都想起来了。”应春和不擅长安慰人,语气很生硬,但能听出来他很努力地想要安慰任惟,“你不是还做梦梦到从前的事了么?指不定哪次做梦又梦到了。” 任惟睁开眼,仰着头看向应春和,双眼明亮,“做梦多不靠谱,而且醒来就可能会忘了,不如你跟我讲吧。” 应春和拿着吹风的手一停,低头与他对视,“你想听什么呢?” “想听很多,比如我之前是怎么追你的,你又是怎么同意的,或者你能想起什么就讲什么吧。”任惟对于自己不知道的一切都充满好奇,他既好奇他丢失的那部分自己,也好奇曾经的应春和该是什么样子。 根据他梦中看见的那些画面,同从前相比,应春和如今好像没有那么快乐了。从前的他们在破旧的廉租房欢笑,那欢笑声在如今敞亮整洁的屋子里却寻不到。 “任惟,你小时候有没有听过一个童话,里面一架天梯。”应春和看着自己指缝里属于任惟的黑发在温热的风里摇曳,微微晃神,“听名字你也能想到,这是个能通往天堂的梯子。只要你每往前走一步,先前你走过的那一段台阶就会四分五裂,碎成粉末,这意味着你决定往前走了就只能往前走,不能够回头。” “任惟,往事不可追。”应春和的眼眸中有光闪动,任惟疑心那是泪,仔细看发现并不是,“过去的事过去便过去了,过好眼下就行了。你现在说喜欢我,想要追我,总不可能是因为那些你自己都记不清的往事吧?” “你喜欢的,难道不是现在的我吗?”应春和的手指一点一点滑过任惟的脸颊,而后在他的唇边擦过,鸟噱一样,飞快地啄了一下又扇扇翅膀飞走了。 “剩下的你自己吹吧。”应春和把吹风塞进了任惟的手里,而后便不再管他,扬长而去。 任惟看着自己手里的吹风,上面还残留着应春和手掌的温度,同他的嘴唇一样,还残留着应春和来过的痕迹。过不了多久就会不复存在,就像他的梦,都不长久。 他恍惚间醒悟,现在自己的心境已经同刚来离岛时截然不同。 刚来离岛时,他满心只想着找回自己的记忆,强硬地想让应春和收留自己,同应春和有冲突也总是想要扳回一成。但如今不同,他如今是因为喜欢应春和,要等应春和一个答复才在这里留下。 是因为应春和,而不是因为过去的记忆。 而应春和的态度也悄然转变,从会生气难过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到现在会安慰他“往事不可追”。 相互影响是润物细无声的,就像喜欢是悄然生长的,没有一个确切的节点,等你发现是,它已然枝繁叶茂、开花结果。 老人家睡得早,等他们忙完这通,薛婆婆早早地就睡下了。任惟放下吹风的时候,应春和的屋里还亮着灯。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应春和,睡了吗?” “没睡,有事?”应春和冷冷淡淡的声音通过木门传出来,显得闷闷的。 “没什么事,就想跟你说句晚安。”任惟笑笑,“应春和,晚安。” 应春和手中的笔在这带笑的声音里一抖,刷地拉出一条破坏性线条,毁了他刚起好型的线稿。 他烦躁地将这张纸揉成团朝废纸篓的方向丢过去,正中红心。 “晚安。”应春和说。 但这个夜晚却并不安宁。 应春和好不容易将线稿重新画了一遍,东西都不想收拾了,直接将自己的身体往床上一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