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半都来自血脉已经稀薄的分家,又从来没有当做继承人被培养过,眼界或者才能有所不及;有那么一两个血脉正统的,不是甚是年幼就是德行不够。周招在他们眼中虽然失踪了这么多年,却是出自嫡系,老一辈当中大多记得他年轻时尚且是个品性纯良的人,若非因为心上人被夺,得了失心疯离家出走,老一辈们也不会千里迢迢将在一直广州看病的周拂从窑子里捞出来。 周招的重新出现有人欢喜就有人愁,愁的是他的竞争对手,还有南拓的广田——他明白这个叫周招的人在宗族中的赢面非常高,但他不知道是应该想办法把他从宗主的位置上除去,还是应该现在开始拉拢他。 总之这些都交给周招烦恼去吧。 甘小栗老远看简行严拿着一张纸从简旌房里走出来,他放下了手头的书本对简行严说:“卖厂的事情怎么样?你爸还是不同意?” 简行严把手里的纸甩到桌上,抱起双臂说到:“老简不相信我居然找到了周招。可是当我想进一步跟他卖厂的事,他又睡过去了,我妈让我不要打搅他。”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 甘小栗见桌上那张纸是一份有着周招签名的契约书,眼看停摆多日的火柴厂终于可以处理出去了,他知道这几天简行严来回奔波的除了和周招的手续之外,还有火柴厂工人的善后事宜,简行严对工人开出了超过一般水平的补偿金,那也是笔不少的开支。甘小栗刚想开口,又看到简行严的面孔平静得带了些愁容,一双杏仁眼微微发红,他反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简旌的身体料想是到了糟糕的地步,但是甘小栗本人理当要为老天爷这样的安排叫好。 两人之间不知不觉沉默了好一会儿,窗外蝉鸣从盛到衰再从衰到盛,甘小栗终于开口:“你也不要着急,可以再请医生过来看看。” “我始终觉得老简是心病,火柴厂的事让这么多年在槟榔屿上的努力全部白费了,而且他知道自己被往后都被日本人抛弃了。” “你们家的商行和纺织厂不是还好好的吗?” “商行原是依赖日本人的订单,现在一下砍掉了一半。还有纺织厂,我也是才知道这几年因为洋布的进口数量远超过本土布匹生产,其实纺织厂的压力比我想象中的大,广田再来个倾销的话,那个厂子留不留得住也很难说了。” 甘小栗不懂,“你家还是岛上华商里头第一阔绰呢,怎么转眼就能被逼到这种地步呢?” “第一阔绰是吗?简行严苦笑道,”我也以为是第一阔绰,会计老陈拉着我看了几天的账本,我可算明白了新晋暴发户和old money的区别。我们家的钱都是浮在表面的,不是依附着英国人就是依附着日本人,挣钱得看对方脸色。现在火柴厂的事惹怒的广田,广田都报复得这么明显了,你说我家还能到哪里去风光?”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