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知道了。他从自己的搭档黑影人那里得知了东乡事件的解决方式——某前外务省次官居然亲自下令,依法处理凶手,要求广田妥善安顿包括受虐女性在内的相关受害人,降低事件造成的不良影响。听说南拓槟榔屿分社的广田部长不得已只能停止对简家的针对,公事公办,努力修复南拓社员在槟榔屿的形象,好似他化身成“温良恭俭”本身,和当地商人一起和和美美的挣钱,广田的腰在鞠躬的时候弯得更厉害了。 林育政嗤之以鼻。 他还听说前次官会关注这件事,是因为有人将东乡事件已经东乡这个人在槟榔屿的所作所为用一纸文书交到了前次官的办公桌上,而这位大人目前身在南洋,对南拓在此地的种种越轨举动亲眼所见,他是“共荣圈”的坚定信仰者,是故无法容忍这种只顾一时好处不管长远发展的做法。 林育政坐在家中独酌,杯中装的是酒厂酿的新酒。他鲜少放纵享乐,唯独今天不知何故看到了酒厂装酒的木桶,一想到这是自己一步一步经营得来的劳动成果,特别想来上一口,哪怕家中无人可与他对饮,他也带了瓶酒回家,让女佣炒了份下酒的小菜端过来。女佣对男主人的反常有些害怕,脸色苍白地端了碟子过来,林育政看也不看她的脸,挥手将人赶走了。 林育政关了电灯,点亮了桌上的煤气灯,生活中的他在小事上令人意想不到的节省。 一杯酒下肚,意识有点轻飘飘,肩膀也放松了下来,林育政揉了揉眼睛。 张靖苏,是他将东乡事件捅到了前次官那里。 想不到这个男人居然可以动员这么大的人际网,竟和外务省也搭得上关系。他明明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中国人……林育政把“不起眼”三个字在心里涂掉,张靖苏并不是“不起眼”,在槟榔屿的众多华人中,他绝对是出众的。早在这个人第一次被带进章亭会馆,林育政就注意到他了,那时张靖苏站在圆圆胖胖的傅黎荞旁边,眉宇间沉稳带着孤高,鼻梁上的眼镜显得有点学究气,眼镜背后眼神深邃又好似是迷茫的伪装,那身不合时宜的厚重长衫在槟榔屿的热带气候里显得十分可笑,林育政看了又看,可笑中萌生一点敬意。 那副样子本来是林育政为自己规划出的人生轨迹,是他本人应该成为的样子。 一个妓女的儿子最大的希望就是成为张靖苏那样的人。 可是,若是一个日本大家族的私生子呢…… 林育政思绪飘飞,坐在桌子前盯着一灯如豆入了定,身后传来嘈杂声也没有听见,直到房门被撞开,一阵浑浊的气味冲了进来。林育政随着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回过头,视线所及之处已经被江姵芝的身影占满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