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跟头,滚入人群。 这不知道是甘小栗第几次在人群中逃窜,他已经很熟悉这方面的技巧,压低重心连滚带爬,专往人多车多的地方去,七拐八弯转了一阵这才敢回头望。见没有人追上来,他停下来双手撑在膝盖上猛吸了几口气,细想一下刚才跳车的举动,惊魂未定,又记起方才似乎瞥见简行严,四下去望,满大街都是晒得发黑的赤裸脊背,没有人散发蜜色的光。 甘小栗意识到那不过是自己的幻觉,他抬头看看天色,太阳被一团快速移动的阴云遮住,估计很快又要下雨。他的左眼隐隐仍有异样,豆大一颗眼泪流出来,缓缓淌进左脸颊的梨涡。 他害怕极了。 东乡被杀的时候他不像现在这样害怕,蔡咏诗死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也不像现在这样害怕,穿越人群、躲避宪警、同简行严分开,他都不像现在这样害怕,唯独此时此刻,从林育政的汽车上逃走,甘小栗觉得心中的恐惧快把自己吞没了,他终于看清了自己面前站着的,是自己无法预料的巨大敌人,他却不知道怎么才能拯救自己。 而林育政的真实身份竟然是日本人……不,和东乡还不一样,林育政应该是日本特务才对。想到这里甘小栗更加不知如何是好,自从踏上槟榔屿,他如同踏进重重谎言之中,周围所有的人几乎有不为人知的一面,福建商会的主席和日本人勾结,姓周桥的世袭宗主构陷同胞,亲切和善的邻家姐姐做的是皮肉生意,帮过自己的好心大叔拐卖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况且还有自己的阿爸,改名换姓甚至毁容只为潜伏在岛上,好像只有简行严…… 只有简行严,彻头彻尾,就是简行严而已。 甘小栗浑然不知自己越走越偏,顺着码头边一路向前,走到一片堆积着的木箱旁,这些都是准备运出海的货物,他正望着它们出神,一艘停泊在附近的汽船突然发动,轰鸣声打破了平静。 两个人抬着一个麻袋走过来,还有一人远远的推了条木船过来,看样子是准备借木船登上已经发动的汽船出海,可仔细看那麻袋正在不断变幻的轮廓,不难猜出里面装的是个活物,再看大小,说装的是个人也不奇怪。麻袋里的动静又大了些,抬麻袋的人走在细软的沙子上有点费力,摇晃了两下,其中一人不慎将袋子掉到地上,麻袋的束口绳松脱,里面果然伸出一只手。 “快装好!” 可惜来不及了,眨眼从麻袋里探出半个人身,嘴里还在破口大骂:“你们这些被粪便淹死的蛆,现在送老子回去,老子还能原谅你们!” 岸边的甘小栗躲在一箱货物的后面大气也不敢出,直到听到声音才喜出望外地冒出来:“简行严——,你在做什么?”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