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开船。岸边的几幢洋房当中有一间属于轮船公司,金字招牌挂在门上积灰生锈。 清早开始甘小栗就在轮船公司的大门外徘徊着。 他趁着夜色偷偷潜入渡船,在船上小眯了一会儿,按说也算是搭上最早一班船渡过余姚江来到三江口外滩这一头,爬上岸就来到轮船公司的大门外。想要去往泉州就必须在这儿坐船出海,无奈身无分文,买不了船票,况且出海的轮船可不像江上的渡船那样容易混上去。正当他踌躇之时,突然看见有几个人围在一个窗口前,便也凑近看个究竟。 “不是说好明天出发的吗?”一个个头略高的平头青年焦急地问。 旁边立刻有一个穿着“三件套”西装的中年人帮腔:“对啊,我是听说你们明天能出发才买的票啊!” 还有几个人起着哄,窗口飘出来一句:“我也没办法啊,外海航运又不由我说了算。” “可是——”第一个发声的平头青年想继续说点什么,不料被窗子里的声音打断了: “你们也知道现在是什么光景,这些事吧,都得日本人说了算。” “欺人太甚!”穿西装的中年人紧握拳头吼道。 “少说两句吧。”窗子里的声音继续说,“这船从上海开出来,走走停停到宁波就花了四天,你们可耐点心吧。” 甘小栗挤了过去,拍拍平头青年的后背,问:“大哥,请问您是搭船去哪儿啊?” 青年回答:“去广州。” “这不是巧了吗,我也去广州!大哥是搭这条船?”甘小栗顺嘴答音,对着码头上停着的船随便一指。 “不,蓝色那艘大的。” “喔……这轮船真大啊……” 那青年认真看了甘小栗一眼,正奇怪这人满脸淤伤,衣衫褴褛,竟然在这儿大言不惭要去广州,但他不是那样以貌取人的人,就什么都没说。 “上次我去广州的时候,记得中途在泉州停了船,这次不回又要停靠泉州吧?”甘小栗接着编。 “还是要停的。” 甘小栗一听,心内大喜,扭头正要走开去,不想却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人个子比他高,正好撞在人肩头。 “你走路看着前面呀!”先前跟甘小栗说话的平头青年忙道,“老师,您可有被撞到?” “对不起,对不起。”甘小栗抱歉地鞠了几躬。 一个冷冷清清、斯斯文文的声音响起:“我不要紧。” 甘小栗抬头一看,只见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知识分子模样的人,唇薄眼厉,两颊消瘦,鼻梁上煞有介事地戴着一副金丝圆眼镜,身上穿一件朴素的灰蓝色长衫,长身玉立如松如柏。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