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更胜当年,心中激动难喻。 “军师不认得我了?”簪缨玩笑道,“我却要谢军师助观白夺取北地,佐成功勋。这一年多来,多谢先生在观白身边费心周全了。” 卫觎此日身覆铁锁明光铠,铠外披蛟龙玄锦袍,漆发玉冠,不苟一笑。 闻言,他嘴角微提。 然在那些惴惴不安的世族家主眼里,唐娘子笑如舜华,与她并肩的那位战神司马却哪有一丝笑模样,分明是一副冷脸要吃人的煞气。 “哪里的话,”徐寔看一眼场面上威凛赫赫的大将军,“是徐某要多谢唐娘子的粮马支援。” 城门口不是说话处,他遂将二位主君引入城中。 “别挤、别挤,你看到了吗?不是说唐氏女甚爱红衣……” “不是说南朝大司马凶神恶煞,这却是何等伟丈夫……” 道旁人潮济济,都人士女,僧俗道友,翘首相望。 因为徐寔进京后善抚百姓,不伤民生的缘故,所以北朝人对这两位活在传奇逸闻中的人物,既感到敬畏,又十分好奇。 士庶们本以为《佛子赞》中对唐娘子的形容,所谓妙年洁白,骨清神隽,含风团露,宝婺璀琰,不过是文人溢美之词,天底下岂会有如此风标之人,她毕竟还不是真的仙人。 可当那道不戴幂篱的身影由远而近,天街上喧声忽阒。 簪缨今日未穿红,特地着一套轻容纱梨花白飞髾曲裾,臂挽纤帛,腰垂玉带。纱衣五重,每一层上所绣的花瓣都各有不同,由里向外依次盛开。五重轻纱之下,依稀犹可见女子肤光若雪,袖下金钏闪耀生辉。 簪缨一头纤密鸦发梳作凌云髻,戴缀珠白玉花冠,眉描花钿,耳坠东珠,妍丽多姿 ,却是艳而不靡,冶而不浮。 她的身后,随行武僧五百。 东来的僧人神色庄严地合掌垂眸,口诵偈号,浩浩荡荡,拥聚成势。 昙清方丈乘马颠沛一路,此时终于能挺直老腰自豪地看着自己给优昙花挑的这些供奉。洛阳香火鼎盛又如何,看看,让他们瞪大眼睛看看,什么叫不为外物动,什么叫不受风尘移。 虔诚追随簪缨的僧人皆着绛袍,袒露右肩,若从洛阳城鳞次栉比的佛刹高塔上下望,便如一面铺展开的枫红旗帜,愈发衬托得前面的梨衣女郎脱俗净丽,流澈莫方。 相比之下,只带着数十名近卫进城的卫觎,显得孤家寡人了许多。 奇的是,他只消一人立峙于前,便如黑云压城城欲催,气势丝毫不逊。 那身分明鼓动着杀伐之气的玄甲,走在柔美若不胜衣的女子身边,又分毫不会压制凌伤于她。 万人之巷有一瞬静得离奇。妇人女娘偷观大司马,士男百庶痴望唐子婴。 卫觎踏步向前,凛利目光扫过一片,后者那些由衷难控的视线便如锲钉入瞳,战战然避开视线,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缀在队末的一名青州文士,生平第一次踏足如此繁华都城,左观右望的同时,悄悄对身边的白发郎君挑起大拇哥,由衷佩服:“傅郎笔如刀。” 傅则安淡然谦逊,“皆是徐先生布局高远。” 一身洗旧青衫的沈阶最末,也最不起眼,目光观察着长街两侧楼市里坊的方位,对前头那些北朝世家之人偶一侧身交换眼色的神情,默记于心。 王承看着这场鸣驺开道,僧兵簇拥的声势浩大的驾临,人已呆滞。 他先前还在想,就算卫唐二人故弄玄虚,底下百姓好骗,名士高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他们顶了天的撑架子还能如何? 却不期会如此先声夺人! 不说其他,端只看那两张容貌,都不用放在一起加成,便足以惊绝一时。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