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遇到难定主意的事,他们据案争吵,簪缨便在旁听。 自然,如今谁也不敢造次了。 三人出身经历不同,各有风度,难得的是相貌都生得极好。哪怕沈阶孤落,思危白头,但被严兰生超群绝俗的姣好姿貌平均一勾,走出去也都是掷果盈车的主儿。 尹真知他们有事商谈,告辞而去。 还没等他经过严兰生身边,伤势还未完全好转的严兰生避着头,往傅则安身后藏了藏。 尹真目不斜视而去。 卫觎身上那股子懒到骨头里的劲儿还在,回头向寝门看了一眼,未召三人,吩咐了谢榆几语,遣他过去支应。 谢榆过去道:“严先生这一年扶衬女郎多劳,傅先生经营豫州有功,沈先生总管粮马租庸征徭之事,亦停辛伫苦,大将军给诸位道辛苦。” 卫觎人不在青豫,对他们的职责了若指掌。三人道了声不敢当,谢榆又取出一只锦囊单独交给沈阶,对他道:“大将军说,先生之志,洛阳近迩,等着阁下一展。” 沈阶一愣,低头接过锦囊。 他的手忽有些发颤。 那张他本以为会被大司马随手烧掉的纸条,好好地收在其中,连墨迹都未曾褪色。 堕三都,天下白。 昔者孔子担任大司寇,患于鲁国三恒家臣势力强大,侵.凌于君权之上,力主拆毁三恒私邑,不能竟行。 时移世易, 今朝门阀世家同样横行庙朝,致使皇权不振,寒士无名。沈阶与他身旁的二人到底不同,他出身底层,白衣无品,也曾为了求一仕途而谄媚显宦,四处奔走,也曾为了给母亲筹措药费而折过傲骨,写策代笔,只为换五斗米饱腹。可他得来的,永远是无尽的白眼与嘲笑。 仿佛出身寒门,便是他生来之罪,如同马蹄下的烙印,只要有这个印记,他便天生矮人一头,一世都翻不得身。 可他不甘,更不认。 当初他拜别高堂,跟随女郎离京时,就是在赌,赌他的眼光,赌他能借女郎这阵东风直上青云,为天下寒士搏一个但有才学者尽可入仕入朝,封侯拜相的机会! 只要堕了那些根蒂深固的百年世家。 只要废了只利于高门子弟的九品中正之法。 王丞相曾想以一五品之官收买他,焉知沈蹈玉,不能一人之下。 沈阶抬头望向大司马。蒙城那次,是他离死最近的一次,那次他活了下来,便知道大司马昂藏丈夫,胸襟志向非同常人,他对女郎的纵许,或者说期许,远超一般人的想象。 他也便知道,他离自己的野心更进了一步。 已无皇帝,也无宰辅的洛阳,的确近在眼前了! 沈阶没有遮掩地遥遥向大司马深揖一躬。 这几人告退后,卫觎看着三者并行的背影,心想:三人齐位,三足鼎立吗? 有辅弼广义之益,而无偏倚相倾之势。 气象初成了啊。 唯一的不足是这三人一个赛一个地年轻,长者不过二十五,少者还未弱冠,尚需一位积学深厚的明公坐镇雕琢。 卫觎一身白衣,眯着眼眺望天际,看的是已派人潜入接应的建康方向。 “老头子,你可别给我犯犟……” 旭日徐徐东升,许久不睡早觉的簪缨难得贪眠,睡醒时分,未等睁眼,她柔软的玉臂下意识向床铺探摸。 手心荡了个空。 簪缨一下子清醒,睁眼坐起,望着空空榻子,恍若只是做了个梦。“小舅舅……” 她才一唤,卫觎便推门进来了。 簪缨骤然松懈的心中滋味无法言表,眼里漾着水光,“不是说好醒来第一眼让我看见吗?” 才睡醒的女郎,声音里有着不自知的娇气与委屈。卫觎快走几步,步风带起帐幔轻动,摸了下她的头,把手摊开,“去拿药了。” 簪缨见他还在身边,很快忘了埋怨,看着那瓷制的圆盒,问:“做什么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