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抵赖。 正驳得崔侍郎哑口无言,又有同僚站出,指出此前两家内半眷发生口角,顾御史这是公报私仇。 不等顾元礼开口,向来性情圆融的张御史硬着头皮站出来,又将这声援之人做过那点不干净的手脚给抖搂了出来。 没法子,家里老娘还等着吃甲鱼炖老鸭呢,孝者为先,他总不能看着老娘绝粒饿倒。再说他为陛下揭露不称职的官吏,岂不算忠孝两全? 这一日,朝会上的争论无一事提及庾皇后,然而每个与庾氏或多或少沾边的臣工,只要敢开口,便总有一二件德行不修的事被翻出来。 众卿心中这才明白,有人见不得庾皇后翻身,谁敢替她说话,谁便要沾上点儿污泥。 龙座上的天子,不偏不倚,犹然一言不发。 直到太子党的老臣看不下去这闹剧,站出来哆嗦指着御史台那边:“你们这是结党谋私!” 王丞相悠悠截口,“林公此言差矣,桩桩都有证有据,哪怕送到有司也挑不出错来,哪里是结党了?” 皇帝瞿然侧目。 百官心中轻震,王氏入局了。 下了朝,皇帝回到太极后殿,一把摘下晃得他头晕的冕旈,只道了一句,“围城打援,谁教她的?!” 语气似笑似怒,又带有一种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他怕宗室出面打压传言会适得其反,本想装聋作哑让此事随风过境,皇后那儿受点非议便就算了。 却没想到愈演愈烈,王氏……也敢公然与他的心意逆着来。 王氏!谢氏!卫觎!这些都是脑后生反骨的,可阿缨……她是最通情理的孩子,她不该同他们一道来为难朕啊。 “叫太子过来。” 李豫黯然半晌,最终如此吩咐立侍一旁的原璁。 李景焕听闻谕旨时,正在内殿遣散了下人,自行给臂上换缠一条新的纱布。 系好后,他面无表情拂下袖管,熟练地点燃一片沉香,驱散屋内的血腥气。 去前殿之前他特意绕到显阳宫,立在母后寝殿的珠帘外头,没多走一步,淡问:“母后今日愿意承认了吗?” 这几日来,他每日只与庾氏说一句话,一字不多,一字不少。 庾氏也不知是为卫觎留下的阴影吓的,还是被这亲儿子气的,短短几日,瘦骨支离,气色越发不好,连心酸都有气无力:“你……是不是不定母后的罪便不肯罢休?” 李景焕听见她的控诉,转身便走。 他每日躲在显阳宫里的好母后还不知道,如今要给她定罪的,并不是他。 臂上隐隐作痛,疼痛带走了年轻蟒服男子一身热气,李景焕寒冷的心里突然便产生一种厌恶,对母后,也对体内流有她一半血脉的自己。 他日日夜不成寐,夜夜回想着从前阿缨说过的一句话,两小无猜时,他曾问她,心目中视他何如?她答,如雪中暖炭,饥时糕饼。 当时他没懂。 何以小时候他晚间去找她,她常对他顺手带来的糕点情有独钟? 何以每一次打雷,她总爱“发脾气”吹熄蜡烛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这么明显的事……何以母后颠倒一说,他便全部都信了。 他没来之时。 那个女孩该有多害怕。 李景焕心里拧着劲儿地疼,四肢百骸如灌铅,撑着来到太极西殿,见了父皇,他冰冷的目光一刹锐利,生怕多看父皇一眼,那句“您是否早也知道”便会质问出口。 李景焕咬着牙低头,佯作无事地跪下,“父皇找我。” 头顶是一道低哑又无奈的声音,“北府军甲围城不动,建康城中物议沸腾,如今的关结所在,还是阿缨愿不愿站出来为宫里说句话,西郊蚕宫还是公主册封,必得送出去一样了。” 之前簪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