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拧眉低斥一声,“别没轻没重的,敢拿他作赌,脖子上有几颗脑袋!” 他话音才落,距此地至少三十丈开外的玄铁马车中,骤然射出一枚铜器。 簪缨正往车驾走着,迎面但见那车厢棂纸破开一洞,一点黑影自身侧飞掠而过。不及她回头,铜器已削中紧跟在她身后的李景焕腕骨之上,不知力道几何,只闻一声仿佛金石相撞之音,李景焕霍然滞止。铜器上力道未消,去势不止,又借力飞出数丈,砸在王璨之脚边,深没土石,溅起飞泥。 李景焕一刹只觉头上十倍之痛都不及腕上一麻。 下一瞬,剧烈的痛感侵来,他瞬间充血满眼 。 太子目射轺车,硬是咬牙撑住,左手压扶右臂,未发一声。 一只冷白玉质的手,轻轻推开马车厢门。 簪缨未曾回头看一眼,反而加快脚步,裙裾飞扬,拉着顾细婵走出乐游苑,到得轺车边。 李景焕停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只劲瘦修长的手,自车厢探出,稳稳托住少女手臂,将她接了上去。 还真来了……王璨之低头看着脚边的那个深坑,心有余悸。 这玩意儿再多进一寸,他的脚背就被砸穿了! 他没什么形象地蹲身挖出那枚铜器,在满手泥土中眯眼分辨了一会,认出,那是拧在马槊(shuo)尾端的纂。 槊,马上兵器之王,其长过于矛,其劲胜于枪,一槊百斤,一槊百金,非贵族将帅不得用。 传说大司马在战马上掷槊,五十步外破敌十三甲,百步外仍可贯穿五甲,犹有余力。马上使兵械,两脚无依着,合力全在腰跨,百步穿甲,那是何等恐怖的腰力。 今日他稳坐车中,一枚小小弹丸,亦掼出三十丈,此绝非巧劲可致,无疑,源自于不容小觑的臂力。 这些事王璨之思忖片刻,便都分明,在场那些被五石散软蚀得提不起三斤铁的公子们却不懂,他们承平日久,方才连那东西的影儿都没看清,只觉像是有一枚箭簇疾射王五郎脚下,魂惊气凛,不敢啧声。 乐游苑中无人敢言,大司马的亲卫却立在柳下,有如战场叫阵高声道:“何人动得,何人动不得,大司马好教太子知道!” 声落,车远,徒留一个面面相觑的游苑场。 什么什么意思?方才那暗器难不成伤到太子殿下了? ——此前铜纂去速太快,李景焕又不愿示弱于人,大多数人又离得远,是以多数人竟是不曾留意到。 只有近身伺候李景焕的李荐,看着殿下惨白的脸,快要吓得瘫了,慌手慌脚道:“殿下、殿下您伤哪了?” “闭嘴。” 李景焕阴鸷地吐出一声,将疼得不敢动的手腕背在身后,水色赩红的两眼死死盯着轺车离去之处,冷音从牙关咬出,“放肆。” …… 乐游苑兵荒马乱,马车里云淡风轻。 簪缨一上车,便浑然放松下来。 卫觎今日仍穿那件帝释青的大带常服,广袖飘然,无薰香气,淡淡生铁气息弥漫车中。 他坐主榻,看着簪缨和细婵对坐在侧座,一个赛一个地乖巧,沉淡的眸子多了丝温和,问簪缨:“玩得可开心?” “咦?”顾细婵马上接口,“世叔怎不问阿缨姊姊受没受委屈。” 卫觎不问。 一早便看出,这孩子倔强,不喜乞怜诉苦。 他像一只护崽子的老鹰,不会拦着稚鸟飞出窝去扑腾翅膀,疼了摔了,他看在眼里,却不因心疼一一抹煞,只会按时把小崽儿叼回巢穴。看哪里伤了,再轻舐孺毛。 但簪缨毫无需要他人安抚的觉悟,眼中碎光点点,“挺好的。”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