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被头这神出鬼没的大兽吓到,瑟瑟后退了一点。 她虽已听说了自己小时抱过它的故事,可看着那庞大的体型,还有那对狼眼,还是有些胆怯。 轻唔一声,同卫觎打商量:“江南养不住狼……”她还是不带了吧。 不是说她小时候曾把糖汁子粘到了它的背毛上吗,之后清洗,得撸掉多少毛去……也不知它记不记仇。 “不咬人。”卫觎无奈地看着她退缩的样子,蹲下身,一拍狼头,白狼立就驯顺地张开嘴。 狼牙犬错而锋利,然这头狼最锋利的一颗左齿,却是抹斜断掉了一半。 卫觎不以为意地伸手探入狼口,指腹在白狼断齿的截面有一下没一下地磨,告诉她: “这老革随我上过战场,咬断过敌兵的咽喉,也用利齿替我挡过冷箭,有五颗敌颅的战绩在身。今年十一岁,狼中算作高寿了。让它跟着你,吃几年饱肉,过两年安生日子。” 白狼也不知被那根磨牙的手指弄得舒服还是难受,仰起雪绒覆盖的脖子,喉咙发出含混的低呜,却张着嘴任他施为,不躲不避。 很难想象,如此温驯的它,是如何在战场上喋血黄沙,凶野杀敌的。 簪缨方知此狼对于小舅舅的意义。 她忽然便想到,小舅舅那日带狼进宫,就是为了将它作为生辰礼送给自己吧。 他内心不愿她留在宫里,然她若执意要与太子成婚,那么这头狼,便是对皇宫的震慑,是告诉所有人,她身后还有北府卫觎在,不可欺。 她进而忆起,上一世的及笄宴上,仿佛也模模糊糊听到过大司马来贺的传报声。只是她当时一颗心都扑在太子身上,生怕在宾客面前礼仪不周,丢庾氏的脸面,一言一行都百般注意,自然不敢引见重臣外男。 然后,也便没有然后了。 簪缨霎了霎睫,对着卫觎应声好,“它叫什么名字?” “狼要什么名字。” 簪缨听见这理所当然的话,觉得不可思议,这狼跟了他十余年,竟一直无名?沉闷的心绪倒被引开了,呆呆问:“那,那我怎么叫它呀?” 卫觎的目光也疑惑起来,好似从来没想过还存在这种问题 。 他起身,看看她,圈起食指与拇指在薄唇间一嘬,一道低厉的哨声倏尔响彻宫阁。 白狼陡地伸直尾巴绷紧身躯。 “像这样?” 随着哨声,五营玄甲兵卫如黑云压城,手持兵械迅疾地集合至轩馆之外的空地。自琐窗下望,黑压压齐整整的一片方阵,少说有四五百人。 簪缨惊得轻噫一声。卫觎耳廓微动,后侧眼锋。 中参将林锐抬眸看清阁中景象,才明白过来:“没叫我们,是将军哄小娘子玩呢。散!” 一声令下,从四方聚来的甲兵,顷刻又如鸟兽飞散向四方撤隐。 眨眼间,空寂阆苑,唯剩芭蕉叶影簌簌轻晃。 用叹为观止,已经全然形容不出簪缨此刻的惊奇了。 她迟迟地安静半晌,脑中隐约像有个什么典故的影儿划了过去,却也没想起来。 又将食指指尖抵在大拇指的指腹上,欲要放在唇间,犹豫了两回,实觉不雅,还是作罢。 她后知后觉地扭避脸颊,小声囔囔:“小舅舅又逗我。” …… 迁往乌衣巷一事,便如此定下了。 簪缨一行如何乘车渡淮,如何到新宅安置且不提,左右有办事老道的杜掌柜和任娘子,保管会让小娘子像回到久居之家一样舒适。 近黄昏时分,徽郡王夫妇果真用青帷大舆载着郗老太妃来了。 几个宫廷出身的健媪,小心翼翼将太妃娘娘背抬下来,杜掌柜忙命人接应着,送进早已清扫妥当的正房中。 簪缨朝在行宫,午至乌巷,才在新居歇了歇脚,连这里有几间屋子几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