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见黄凤翔走得出了一身汗,便笑道,“也给你倒上一杯。” “你这大宗伯亲自倒的茶,我当然要品一品。” 黄凤翔如今的官职是右中允,隆庆二年进士中,于慎行、王家屏都先他一步为经筵讲官,他对仕途并无争胜之心,倒是在文教一道上颇有心得。 众翰林如今也在关注着京中动向。 柳贺离入阁只差临门一脚,可这一步却格外艰难。 “泽远,我也明白你之不易。” 旁人只瞧见柳贺一路晋升飞速,入仕不过十年便稳坐礼部尚书之位,甚至有了入阁的资格。 可在黄凤翔等人看来,柳贺一步步至今,为的都是常人不敢为之事。 他心中不由道,虽有太后从中作梗,可天子如此举棋不定,倒令人心中失望。 为何? 其一,张居正是那般能退让的官员吗?经历过夺情一事,京中谁人不知,若张居正想久据首辅之位,几乎无人可阻拦。 此时张居正决定归政,细节虽无人知晓,可官员们都猜,必有柳贺在其中劝说。 朝廷官员中,能够劝动张居正的,也不过那一二人罢了。 其二,若非《育言报》一事令文官们团结一致,太后又岂会那么轻易地放权给天子? 柳贺的功劳也无需细说。 可以说,天子已从柳贺手中收了不少好处,但轮到他回报的时候,他却十分吝啬,何况柳贺不是旁人,天子仍在东宫时,他便是天子的讲官,彼此间情谊可谓十分深重。 柳贺为官可谓兢兢业业,为人又深得信重,在民间,在官场都颇有声望。 若天子因柳太后之故断绝了柳贺的入阁之路,黄凤翔也会觉得十分失望。 柳贺道:“难得有清闲的时候,咱们品茗即可,不谈朝事。” “也是,是我失态了。”黄凤翔目露歉意,“我为官虽比泽远早上三年,论稳重却多有不如。” 他真佩服柳贺到如今还坐得住,入阁是何等要事?殷士儋都对高拱报以老拳了,就是因为高拱千方百计阻止他入阁。 “鸣周兄,我是觉得无论,入不入阁,只要我对百姓有一颗慈悲之心,在何处不是为国办事?”柳贺道,“况且……我也不愿令陛下为难。” 黄凤翔觉得,柳贺的品德果然是被对比出来的。 他来此处,只是想安慰安慰柳贺,顺便为柳贺出出主意,可据他所观,柳贺似乎不需要劝慰。 他于为官之事看得很透彻,因而才能够淡定沉稳。 或许柳贺能办成事也有这个缘故在。 …… 事实上,此次关于柳贺与李太后的传闻远不如上一回奏效,毕竟张居正眼看着就要归政了,此时得罪天子殊为不智,文官们也不愿为柳贺一人出头。 柳贺也提早嘱咐过翰林院中的几位好友,叫他们不必为自己发声,张居正那边,在张居正上疏称要归政给天子后,守在张府门前的官员便少了许多。 柳贺上门时,他第一次意识到,张府竟也有如此冷清的时候。 张居正第一回 上疏时,官员们不知他心意,便到他门上劝诫,所说之语与天子所说颇为相近,无非就是江山离不开他云云,到张居正上了二三四五道疏后,官员们终于意识到,为大明江山操劳十年的权相张太岳去意已决。 张居正要归政,张府管家游七自也没有了过去的风光,以往柳贺来张府时,游七言语客气,可行动间总有和柳贺平起平坐的意思在。 他清楚张居正归政有柳贺的手笔在,心中自然暗暗恨着柳贺,可张居正致仕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柳贺入阁虽然也悬,但他毕竟是张居正亲信门生中声望最高的一位。 张学颜与曾省吾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