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张居正都恨不能分出十只手来找钱,可好不容易找来的钱,他却不能都送到户部去,还得被天子划走一刀。 …… 听张居正这般说,柳贺又道:“恩师,此事若真行了,在民间恐怕阻力颇大。” 张居正看他一眼:“你既知阻力大,为何还敢在扬州得罪那么多盐商?” “弟子并未令他们伤筋动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海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柳贺道,“但清丈田亩却会伤筋动骨。” 官员与权贵们私下吞的田,被查出一处便要减少一处,这可不是无限再生的,若是动了人家的命根子,那么多人一起反对,张居正也未必能扛住。 “泽远你说,若是不做,大明的天下还能赓续多久?”张居正语气严肃,“这事已经到了不得不为的时候。” “我与你说此事,并非要得到你的认同。”张居正又道,“只是你于田税改革之事上想法不同旁人,若是能有改进之法,我自是不愿错过。” 柳贺答道:“恩师要还田于民,便要保证,这田的确在百姓手里。” “继续说。” 柳贺便将自己在任上的所见所闻说出,又细举了一些他在现世时所了解的田亩政策,举例来说,万历时大明朝的人口在六七千万人,面积比后世还要多上几十万平方公里,然而这么多的地却养不活这么些人。 这一方面与农业发展水平有关,另一方面还有土地开垦的因素,但相比洪武朝时,土地开垦已经扩大了许多。 还有一点,自然就是土地兼并的问题。 一位官吏、权贵、富绅便可以侵占数倍于百姓的土地,富者更富,穷者越穷,看似人均不少,但实际上就相当于普通人和马云工资平均,毫无意义。 柳贺在船上已经打好了腹稿,再说给张居正听自然是信手拈来,他说的途中,张居正始终未发一言,待柳贺说完,他方才站起身:“将你所说的写上一份,明日送来。” 柳贺应下之后,张居正也未留他用饭,只说自己乏了便命人送柳贺出去。 柳贺:“……” 他其实,有一点,只有一点点想知道他接下来任什么官,可张居正竟然一句都未透露,还将他在船上想的点子彻底搜刮了干净。 简直—— 柳贺默念两声尊师重道,不管怎样,他选择原谅。 他心想着,他这般卖力,张居正无论如何应该不会给他丢到六部或者光禄寺、太仆寺这些闲散衙门吧?闲散衙门也不是不行,先来个光禄寺卿、太仆寺卿干一干。 六部的话,吏部侍郎与礼部侍郎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再过两年就可以走上人生巅峰了。 柳贺暗自发着大梦,但不管怎么说,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以张居正的脾性,如果看他不爽,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在眼前晃悠的。 现在的柳贺至少在张居正的可容忍范围之内。 柳贺心想着,清丈田亩之外,倒是可以尝试改进一下这个时代的农业产量,丈量完土地之后,多出来的地是地,但亩产增加的话,老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但大明朝对技术类人才的重视实在是不够,六部之中,称得上技术流的只有工部,工部又不管农事,搭得上边的户部成日只管收钱。 只能到时再行汇报了。 见过张居正之后,柳贺先回家用饭,他去的时候已是不早,又在张府耽误了一阵,到家时天已经全黑了,杨尧见柳贺饥肠辘辘地回来,都忍不住取笑他:“相公竟连饭都未吃上。” 柳贺喝了一碗粥:“若是真留我用饭,明日满朝文武恐怕都知晓了。” 宰相家的饭,又岂是那么好吃的? 用过饭后,柳贺强撑着困意去写文章,张居正用他用上了瘾,成日就是写建议,还不给钱。不过柳贺嘴上虽抱怨,心里还是乐意的,不管怎么说,张居正至少愿意听他的建议,这样已经足够了。 第二日,柳贺去吏部交了文书印信等,又将文章交至张府,之后便在京中闲逛起来。 他还不知自己下一步会在哪里,回翰林院的话,再詹事府挂个职务是最好,再往下的话……都非好选择。 尚书不入阁与非翰林不入阁是内阁成立以来的传统,不过嘉靖以后,内阁首辅们往往十分强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