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与唐元卿相交,又叫他如此敬佩之人,恐怕只有柳泽远了。” “当真难以看出。”黄洪宪低声道,“我曾听闻,柳泽远是个极低调之人。” 黄洪宪读过柳贺的乡试程文,只觉对方的文风与自身恰恰相反,黄洪宪的文章十分精巧,打磨文章时一个多余的字也没有,这就令他的文章多了一份华美之感,读第一遍时便令人惊艳。 柳贺文章则不同,更质朴一些,然而质朴之余却多了一份开阔之感,很容易让读他文章的人寻找到共鸣。 因而柳贺的文章黄洪宪是写不出来的,他擅长雕琢,却无法展现出文章本身的那份天然之感。 他一开始并不知晓在旁等候的士子便是柳贺,此刻见了,他也不由产生文如其人之感。 …… 柳贺 回到会馆便大睡了一场,第一场考试耗费的精气神远超他的意料,醒来之时柳贺只觉得腹中空空,便要了些清粥小菜先喝了两碗,天气冷,还有两场试要考,柳贺不想吃得太过荤腥。 柳贺喝到一半,就见施允打着哈欠下了楼,柳贺朝他一挥手,施允便朝他这一桌走了过来。 “泽远兄,诚甫兄,你们下来好早。” 与两人说话的举子是丹阳县的士子荆光裕,他是军生,但荆氏是丹阳大族,在丹阳本地极有名气,荆光裕是嘉靖三十七年的举人,和楚贤一科,楚贤今科春闱依旧没有上京,荆光裕却已经来参加过几回会试了。 和其他举人不同,荆光裕是屡败屡战的性子,这一科会试他依旧信心饱满,对自己考中充满希望。 柳贺和施允都挺爱和这种性格的士子打交道,最怕的就是动不动伤春悲秋的,偶尔沮丧一两回倒了罢了,看到落叶也沮丧,看到春蝉也悲伤,再辅以“世事无常”之句,柳贺和施允都被酸得牙倒了。 “第一场已考完,第二场便可稍稍放松一些了。”荆光裕叫掌柜送上一盆大肉包,又要了一点酒,“考场中的吃食真叫人提不起劲,就不知改一改。” “两百年都是这般过来的,怎么改?”柳贺笑道,“何况京中的老爷们都吃过的苦头,怎么容许你后人不吃?” 几人提到这都不由笑出了声。 除了三人外,会馆中就没有士子再下楼了,恐怕都在呼呼大睡,柳贺就算休息足够了,吃饱之后还是上楼多睡了一会。 …… 和乡试一样,会试虽号称并重三场,然而考生们偏重的却依旧是头场,朝廷再怎么三令五申作用都不大,毕竟多年的陋规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这也是科举为后世所诟病的一点,便是士子只知读四书五经,而不修经世致用之学,久而久之,再聪明的脑袋也变成了僵硬的书呆。 第二场的论、诏诰表及判语对柳贺来说同样轻而易举,他书读得杂,二十四史中除《明史》外的史书皆有所涉猎,何况他还有岳父大人给的杨一清的奏议文集等,写起来自然是顺风顺水,经过乡试之后几年的磨练,柳贺写第二场考题时根本不需要太多思考。 所以对考生们来说,重头场也是必然的,仅凭二、三场的文字,如何展现出自身的才华横溢? 但这一科会试毕竟是张居正出题,便是第二场他出的题目也偏向实用之学,考的点多是进士为官之后要面对的实际问题,题目出得可谓灵活,若是平日只知读死书的士子,答不出来的可能性当真不低,如诏诰表题,考生的答题字数便有了明确的限制,只因嘉靖之后奏章繁词太多,吹捧之语占了文章的大半,柳贺的老乡曹大章便是反面典型,他的贺疏屁话多到走火入魔的程度,且数量极多,满朝文武比他更会拍马屁的都没有几个。 试想一下,张居正这样的实干家,看到《进白鹿贺表》、《进白鹿表》、《贺灵雨表》、《贺进瑞谷表》、《贺瑞雪表》等等等等空言是不是气到脑壳要爆炸了? 但这只是曹大章《贺xx表》中极少的一部分而已。 当然,并非曹大章本人爱写这样的废话,不过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眼下隆庆帝登位,士风及科场文风都需要被矫正过来。 第三场的策问题同样很有意思,有一道考的是法,讲的是法有先法后法之分,也有在前代为弊法、在熙朝则为善制者,总核的话情伪难穷,更张的话其中有不可变之处,到底该怎么做? 这就考察得很实际了,柳贺略作思考,在稿纸上将自己的想法写了出来:首先要立法理,法可以变,但不能轻易改变,“……有颓靡不振之虞……” 五篇策问中,有涉及法律的,也有涉及军事与政治的,实用性很强,答 这五道题时,便是柳贺这种科场老手都感觉到了棘手。 但他平素一向不读死书,加上对这一时期的经济政治等都略有涉猎,因而仍在规定时间内将五篇策问写在了题纸之上。 柳贺的策问答题略放了一些,他猜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