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迁本来口若悬河,还准备再说,可一与祁云峥对上眼神,顿时像个被卡住了脖子的鹌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陆迁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位祭酒大人看起来分明儒雅温和,说话的语气也并不重,他却总是有些怵他,甚至于祁祭酒淡淡的一眼扫过来,他背后都不知不觉的冒冷汗。 因为祭酒大人在场,方监丞也不好直接拿人,便只在祭酒大人身后站着,死死盯着陆迁,随时等待祭酒大人发话。 方监丞也不是好惹的角色,也就是在祭酒大人与司业大人面前稍稍显得温和些,在诸位监生们面前,他的方块脸只要不动声色,便是严肃至极,令人胆寒。 陆迁同时被这二人盯着,连带着说话都没有方才利索,只磕磕巴巴吐字,“说,说完了。” 祁云峥便缓缓问道,“你呢?” “江监生。” 江眠月知道此时说得越多越错,第一次在会馔堂所有监生面前便闹出这样的事,无论是按照国子监的规矩还是祁云峥的性子,她今日都无法逃脱干系。 安静了一瞬,在所有监生的注视之下,江眠月缓缓朝着二位大人行了个大礼,硬着头皮道,“学生没有话说,此事祭酒大人与监丞大人,自会明察。” 方监丞顿时眉头一挑,心中舒服不少,那陆迁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他听了都浑身不得劲。 祁云峥深深看了她一眼,半晌,声音温和,吐出两个字,“带走。” 江眠月早就料到结果,但是听到这两个字,还是头皮发麻。 带走……去哪?绳愆厅?她不会第一日入学就要去绳愆厅吧。 “走吧,二位。”方监丞上前一步,对着江眠月随意比划了一下,示意她跟上前边的祭酒大人,而他自己,则是伸出手,揪住了陆迁的衣领子。 “你小子,也跟上。”方监丞拎小鸡一样的拎着他,一面走一面朝着周围面色各异的监生们大声吼道,“你们吃你们的!” 其他监生们纷纷各自回了各自的位置,面面相觑,不敢再多管闲事。 江眠月一面往前走,一面感觉到无数的视线,其中还有一人,正是满脸写着担心的兰钰。 江眠月朝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安心,先回去。 兰钰看到她回应自己,似乎更加难过了,眼眶微红,泫然欲泣。 江眠月属实有些无奈,可她现在哪有空安慰兰钰,祁云峥双腿修长,看似慢条斯理,江眠月却要快步才能跟上。 只耽误了一瞬,江眠月便被落下一截,她无暇再管兰钰,只小跑着快步跟上前面祁云峥的脚步。 方监丞果然将他们押送至绳愆厅。 陆迁在路上尝试过继续辩白,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到最后终于是偃旗息鼓,如泄了气一般不再开口。 而祁云峥在前,一袭玉色常服飘忽不定,背影冷峻无声,令人胆寒。 江眠月心中忐忑不安,只求此事能有个公正收场。 祁云峥能公正吗? 江眠月摸不透他,到如今她还不能确定,此时的祁云峥,是否有前世的记忆。 若是有记忆,今日她便讨不了任何好处。 若是没记忆……她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绳愆厅在彝伦堂的东侧,周围种了不少槐树。槐树本乃木中之鬼,因其阴气重,极少有人种在庭院中,可在国子监中,这树却是登科入仕的吉兆之物,四处都种了,这附近更甚。 如今天色渐渐暗下,巨大的槐树荫之笼罩中,绳愆厅显得愈发阴森诡异,静得能听到回声,暗得看不清事物。 江眠月一开始还不怕,直到她被单独关进了一间屋子。 “祭酒大人吩咐,你在此等候。”方监丞有些惋惜的看了她一眼,锁上了屋子的门。 听着外头沉重的锁头响声,江眠月一颗心几乎被拎了起来,周围静得连鸟声虫鸣都没有,她深深吸了口气,小心看了看周围。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