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主家生存的、靠色相卖弄才艺的士子,自然也是「东西」。 / 梅知在关以桑归家前就走了,到最后也能留下信件。 像是在嘲讽一样,他和林行昭请示出门时,用的借口也还是林煴,「表小姐今晚请我出去一趟。」 林行昭被他吓得花容失色,动员了自己所有的关系去寻。然而他又不清楚梅知义父留下的门路,直到关以桑进门前都毫无头绪。 「别找了。」关以桑说。 林行昭面容煞白,「夫人!」 书桌上仔细地摆着一幅画卷,关以桑沉默地拆开,确实是那副松鹤图。 「他回孟霭身边去了。」关以桑说,「他本来就有这个打算,最终去意已决,你不必再费心了。」 林行昭想解释,却最终没有说什么话。 他不开口,关以桑自然不知道事情原委。她直到这与梅知的「心事」相关,但是也不太清楚到底是何事。她太忙了,以至于等梅知走后,她才从新制的衣衫里得知了他当时的消瘦。 说来可笑,最后还是林煴把这件事亲口和她讲的:「要我说陈月嫒还是一股子蛮人作风,流里流气,专好调戏人取乐,低俗得很。」 不过她并不觉得梅知陪酒有何不对,只是觉得朋友逼得太紧,梅知本人不肯迎合,反而十分扫兴。 「我和月嫒说过了,梅知是关大人家养的士子,她应该也听过之前那件荒谬可笑的传闻……按理说不该如此无礼。」林煴的表情轻松,眼神里却无比嫌弃,「要不是我及时劝住了,那性子烈的小郎君,怕是要直接在她面前吊死。」 关以桑放下茶杯,「哦?」 「要玩乐也得寻个宦儿,哪个人是真的想轻慢他呢?」林煴伸了个懒腰,「确实漂亮,但是先生也确实把他宠坏了。」 合着还是来告状的。 「那是我的错了。」关以桑接话。 林煴没听出她语气的变化,「还是哥哥的疏忽,事前也不告诉我一声。」 「行昭知道这件事吗?」 「自然。」林煴回答,「我怕那士子打扮得 太素,还请哥哥亲自挑了一套像样的头面。」 / 关以桑偶尔也想,如果自己的态度再强硬一些,如果当时及时发觉了林煴的心思,她和梅知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又或者…… 如果她早一点发现,也没有隐瞒,不想着给他惊喜,而是第一时间就告诉了梅知,他还会不会走呢? 应该也是会的。 梅知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在他还未动情以前,林行昭提点过他第一次。在关以桑要娶她的时候,满朝文武警告过他第二次。然后是在那场恶意的玩笑上,林煴亲自示范了第三次。 他无法体面地留下,好歹能体面地离开。 关以桑只是十分难过地熬了一晚上,二十年来第一次落下眼泪——不过也还是没错过次日的早朝。 / 梅知走后,关于桑并没有搬回主院,而是继续在惜阴轩住着。 她不善言辞,更讨厌争执,并没有林行昭吵架,两人只是陷入了一种沼泽似的冷战。林行昭从林煴那里得知了经过,心里有愧,不敢主动寻她,只盼着妻主能稍微放下,对他回心转意。 然而他低估了关以桑的恒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一点也没有「破镜重圆」的打算,依然照旧在惜阴轩和书房来回,除去在孩子们面前缓和一些,其他时候都当他不存在。 他放心不下,也在赌关以桑不愿抛弃两人结发夫妻的情谊,决定「以死谢罪」,取得关以桑的原谅。 或许是个好主意。 自己不通医术,又愿意做得真一些,最后的事态稍微有些失控。好在关以桑懂一些急救的方术,府里正正好有位太医院的老大夫,他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昏迷三天之后,他兑现了自己的赌资:关以桑日夜守在他床边,眼底恢复了从前的柔情。 「行昭怎么这样傻。」 林行昭抚摸着关以桑的脸颊,「夫人恨我,昭郎又有何留恋?」 「我哪里恨过你。」 「昭郎自私,已经铸成大错,」他的食指划过关以桑紧皱的眉头,「请知寒罚我。」 关于桑只是握住了他的手掌,「你和他不一样……你可是林汶的亲生儿子,我要是罚你,你母亲又要怎么罚我呢?」 「自是嫁入关府,一切便都由知寒做主。」 「然而你毕竟姓林。」 关以桑微微坐正,躲开了林行昭的亲近,把半张脸埋在了阴影当中。 「结婚真是自找苦吃,两样人要配成一对,同心人要嫁去几家。」她说,「昭昭,你是我孩子的父亲,那时我确实真心认你是关家人。」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