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应该么? 祝家康迎面过来摔给他一巴掌,拎着他领口又是更重的巴掌,那力道十足十,刮得他嘴角出血,又被频频骂着狼心狗肺,畜牲,垃圾,猪狗不如,再一拳拳地连续丢在他身上。 家长们并不是在追求真相,如果细细纠察,定会发现日记与事实的莫大出入。 但他们太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女儿被伤害的情绪需要输出,家长们敷衍塞责的情绪需要输出,十几年老邻居引狼入室被中伤背刺的情绪也需要输出。 这输出对象不管是谁,是他还是别的人,其实都没有关系。 都写进日记了,都字字锥心泣血了,总有人要揽责吧,那就只剩下祝漾意。 祝漾意无声承受着,那句“是我做的”之后就再也不发一言。 他狼狈不堪,羽绒服的鸭絮被扯秃,唇角鼻尖全是血,头皮眼角也破了,脸上乱七八糟地糊成一团,像一个靶子,承担所有人的怒火与追责。 房门吱呀一响。 他视线模糊地看着裴述尔被搂出门,女孩全晚一声不吭,竭力扮演可怜乖仔,却在离身之际,对他露出同情又促狭的笑,高高在上,满目天真,天真下全是恶戾恣睢的矫饰。 他想起他对裴述尔的警告。 怎么样对我都可以。 别犯到无关人员身上。 又想起裴述尔目光倨傲地通知他,等你过生日我会好好送你一份礼—— 是吗,这算吗 如果这也能算礼的话,那裴述尔多日的风平浪静,就是为了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将火烧到所有人头上? 祝漾意垂眸。 姑娘挺狠,被他们一手造成。 地上的日记本已经四分五裂,淌满他的血水与涎水,垃圾般地被丢弃在一旁, 祝漾意目光停留在第一行,停在—— 【哦,傻逼祝漾意。】 他眯眼睨看,又反手擦去唇角血迹,缓缓笑了。 - “今天是2007年1月23日,天气阴,据人民日报消息,温家宝总理主持召开国务院第九次全会,讨论政府工作报告……” 刺拉一响,广播电台的串频电流响彻家属院上空,整整滋了快半分钟。 喇叭里传来手拍话筒的啪啪声,接着,一声洪亮生脆的男嗓赫然传出—— “喂喂喂,大家去一食堂吃生日宴的赶紧了啊,人家已经开席了,不去就赶不上趟了啊,赶紧赶紧。” 胡子挠了挠耳朵,在雪地里打滑了好几脚,扭得他忍不住唾骂。 昨晚下了一夜雪,视线中一片银装素裹,积雪足已没脚,但地上也没人铲雪,大家都赶早去吃席了。 赵泠春夫妻大手笔,包了整个食堂,十几二十桌的排面,坐满了院里的同事,亲友,甚至还请了他们加的寻亲组织会。 一进食堂,红色横幅飘扬,气球扎堆放,还搞了个礼金登记桌,专人迎来送往,跟他妈接亲似地壮大。 胡子要挨着他的兄弟伙,刚一落座,他反手掏出一塑料袋,往旁边哗啦一抖,扫眼桌上的菜,嚯,鸡鸭鱼猪就不说了,还有河鲜海鲜,满目琳琅。 但他伸出筷子,只盯着那道橙汁豆腐,探手就是一夹。 酸甜酱汁浸满酥脆面粉球,里面就是鲜嫩到堪比蒸蛋的豆腐,这道红芳饭店的甜口招牌菜,是裴述尔的最爱。 他夹起一块就要往口袋里装,被哥们拦住,啧声嫌弃,“你特么猪呢?护什么食?这大家伙的都还没下桌呢,你着什么急?” “裴让我装的,她就好这口,不装得挠我脸。” “咦,她人呢,今天怎么没来。” 兄弟四下疑惑找人,“桉叔和惠姨也都不在,咋了这是,不应该啊。” 胡子解释道,“裴述尔那肚子又疼了,早上还有点发烧,叔和姨一大早带人去医院了,这顿吃不了,这不专门叫我来装吗?” 哥们转头,胡子都开始端盘装菜了,他打他手, “去去去,你等我们吃剩了再装不行?” “不行!大老爷们先吃别的不行?” “你他妈……你先抬个头。” “咋了?!” 胡子一抬头,贸然看见坐他对面的柏芷。 他刚坐的急,完全没注意桌上人。 柏芷正冷着一双漂亮眼,颇为鄙夷嫌弃地看着他。 胡子脸红了,但手上动作也不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