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情形,只是,那人是不是人要两说罢了。 在裴行昭看,那不过是自卑到变态的一个糟老头子而已。 也不知他哪儿来的脸,真以为天下是皇家的。要照他的章程来,不出三五十年,半壁江山的进项,都要用来养活他萧家五服之内的人。 幸好武帝登基之后,第一个重要的举措就不轻不重地给了他那死爹一巴掌:朝廷供养的皇室中人,只限于他们父子所在的家族嫡系至亲,其余人等各自为安,所得赐田用度一概收回,日后若以皇亲国戚之名作威作福,严惩不贷。 据说当时的户部尚书立马就给武帝跪了,痛哭流涕——感动的。 昔年的武帝只能做到那地步,其实他有隐忧,在武帝实录中有记载,他曾叹着气说过,即便只是供养这些嫡系至亲,过百十来年,人数便也令人咋舌,朝廷供养他们所花费的,亦是为数甚巨。 可他毕竟是太宗的儿子,打脸要适度,不能把事情做绝。 在他之后又有了十几位皇帝,便出现了他曾想见到的情形。 如果裴行昭还是官员,早已适度地在官场、士林、民间散播出剖析这些的风声,使得人们的愤怒燃烧到一定的程度,逼着上位者效法武帝,改变所谓的祖制。 可惜的是,她已身在皇室,不能那么做,也不会让袍泽故交趟这样的浑水。 她得自己做,还得干脆利落。 裴行昭一面与林策说着这些,脑筋也一刻不停地转着,说到末尾,忽地双眼一亮,“眼下不可能收回宗亲手里过多的赐田,他们已经觉得自己从豪富变成乡绅了,那么,不如让他们一年一年地出血——交税,起先得适度,要是跟百姓一样,他们又得发疯,先折半,以后再陆续找辙增加。在他们来看,这样总比朝廷继续抠砖缝,让他们交出家当要好吧?” 这是直接一刀与钝刀子的区别,就如朝廷要你交出一万两,你可以立马交出,也可以一年一年地还,只是,这一年一年地还是没有期限的,只要大周还在,只要你有子子孙孙,就要每年交税。 这种账,楚王、燕王那种人一眼就能看到底,旁的人却会松一口气——儿孙自有儿孙福,人家会这么想,而不会仔细斟酌小太后的居心。 林策想通了这些,忍俊不禁,“这法子好,再好不过了!只是,宗亲会看着皇室中人如何行事,皇上就不消说了,私产就是私产,谁也不敢过问,但是您和慈宁宫、坤宁宫——” 裴行昭笑道:“这好说,明儿我跟那二位分头说说,一个信佛,估摸着正愁没有挽回颜面的路子呢,一个本就淡泊,家底薄,都是做做样子表表态就成,她们那两份儿,我帮着出了。” “这样不好吧?又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林策不大赞同,“您再衣食无忧,也架不住长期倒贴啊。” “我仔细算了算,这事儿要是成了,国库每年就能增加近百万两,百万两是个什么数目?目前最贫瘠的三个省份,一年最低只能上缴三万两税银,高一点的是五万两,再高也不过七万余两。 “邵阳,一个省啊,一年只能交那么点儿税,可见百姓苦到了什么地步,而我和慈宁宫、寿康宫就算只交三分税,加起来也有三四万两——这还是我们走明面儿上的账交税,谁又没私库?我自己,怎么说呢?已在皇室,该拿的就绝不手软,不拿反而是矫情,我也的确有不少我要养着、护着的人。” 太皇太后历经三朝,三位帝王都要给予赏赐或孝敬,明产私产不知多少,裴行昭历经两朝,先帝目光长远,必然会为了避免小媳妇儿为钱发愁拨出不少私产——这二位都是非常非常富裕的,最穷的是皇后,但先帝殡天前也给了准皇后诸多赏赐,田产便是比较重要的一项。 心念数转,再仔细斟酌裴行昭推心置腹的话,林策的神色郑重起来,“您说的是,我会全然尽到我那一份力。” 的确,她到目前也算是初来乍到的,那又如何?她爹可是两广总督,伤病最重时疑心命不久矣诚心诚意请辞都不能如愿的人,“两广一日不能无林爱卿”是先帝说过两次的话,小太后亦是全然赞同的。所以,即便是此事闹起来,她请她爹上一本,全然支持太后,便是分量十足。 裴行昭对她举杯。 两女子饮尽杯中酒。 “看你刚才那小眼神儿,一定是想到你爹了。”裴行昭一面斟酒一面笑道,“你这闺女倒是做得硬气,气人的事儿一样不少干,求人的事儿样样落不下你爹。” 林策哈哈地笑起来,拿过一个核桃,因着笑得手软捏不开,抛给裴行昭。 裴行昭闲着的手抬起,接住,咔吧一声捏开来,又抛回去。 “您啊,真是把人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的。”林策一面掰开核桃取果肉,一面慢言慢语地道,“我最早挺恨我爹的,是真恨,因为我娘病重到撒手人寰,心心念念的就是他,他却在任上不肯回家看看结发之妻。 “我娘走后,他又被夺情。反正,我娘到入土为安时,他都没看一眼。那年我十岁。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