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形大抵与他相仿,伤了残了,无法再留在军中。或许是不想在困境中跟正得意的人来往吧,毕竟,要不是过命之交,境遇不同的时候,说不到一块儿去。” 裴行昭思忖片刻,却道:“的确没有可疑之处。但这难道不正是可疑之处么?” “听不懂呢,您的意思是——” “你仔细想想,我做官的时候,不黑不白的事儿不少吧?撇开沈居墨不提,只说处理宋家子嗣的事,我是不是既要瞒上又要瞒下,只不瞒要敲竹杠的宋阁老?类似的事情还少么?” “不少。”阿蛮隐隐会意,“这做官的,也只有百年不遇的那种清官、直臣才能凡事不瞒人,私下里,只与家族亲戚扯烂帐这种事就少不了,不被逼急了,谁会愿意家丑外扬?谁又没点儿类似家丑的烂糟事儿呢?这廖云奇的做人轨迹,未免太清白了。也不知是罕见的清白又有风骨的人,还是早就做足工夫,瞒过了朝廷对官员们指派的眼线。” “希望他是清白的。”裴行昭道,“你去知会杨郡主,让她看着办。”上次杨攸说还是需要她帮衬着行事,这是最实诚的话,郡主在太后面前争意气逞强,才是愚蠢的行径。 阿蛮称是而去。 刚过用午膳的时辰,杨攸不在骁骑卫,离开皇城去办私事了。她一名亲兵禀道:“郡主说会从速返回,您要是得闲,不妨等等。” 阿蛮说那就等等,遂被请到了杨攸的值房,喝茶用点心。 杨攸去了宋府。 不是她有落井下石的闲情,是宋老夫人差人连续请了好几次,说本想亲自到郡主府的,奈何身子骨不爽利,只好劳动她移步。 其实是怕吃闭门羹,杨攸心知肚明,也没点破。到底是次辅的母亲,裴行昭近期又需要次辅尽心竭力在官员之间斡旋,她总不能下他的面子。 策马到了宋府,再乘坐青帷小油车来到垂花门前,宋夫人在一大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迎上来,笑吟吟道:“郡主总算赏脸登门了,今日要是再不来,我便要替婆婆登门去请了。” 对这位名义上的舅母,杨攸都没见过几次,毫无情分可言,只是问:“老夫人在何处?” 宋夫人也不在意,笑着打个请的手势,“郡主请随我来。” 杨攸走过垂花门,随她往里走。 宋夫人问起她当差辛不辛苦。 杨攸说还行。 宋夫人又问杨夫人在忙什么。 杨攸说不知道。 宋夫人抿了抿唇,索性歇了示好的心思。一味的自讨没趣,这不是犯贱么?而且,两家的嫌隙不是一般的深,能忽略不计就要烧高香了,想彼此释怀,是痴人说梦。 她将杨攸送进老夫人的院落,到了厅堂门外,着下人进去通禀,便稍稍欠身,“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不耽搁郡主和老夫人叙旧了。” 杨攸说行。 宋夫人从容转身,走出院落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才垮下来。这位姑奶奶,怕是不会比小太后容易应付。 传话的下人很快折回来,打了帘子请杨攸进门。 宋老夫人还在卧病,室内有檀香味,还有淡淡的药草味道。她倚着床头,望着进门的杨攸,让自己唇角上扬,尽力用慈爱的语气说道:“快坐吧,喝杯茶,我们说说话。” 杨攸颔首,在她床前的太师椅上落座。 “那笔财产,我已经还回去了。”宋老夫人先道歉,“这件事,的确是我大错特错。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希望你不要耿耿于怀,日后,我再不会做那等糊涂的事情了。” “但愿如此。”杨攸从丫鬟手里接过茶,径自放到右手边的小茶几上,是不会喝的意思。 宋老夫人望着她,“你是我的亲外孙女,我们却只有数面之缘,想想真是让人伤怀。幸好如今不同了,不需再相隔千里,你又与你大舅舅同朝为臣,日后自然是要经常聚一聚的。” “那倒也不必。”杨攸牵出一抹吝啬的笑,“次辅门第高,杨攸高攀不起。” “这话就太见外了。”宋老夫人神情苦涩地望着她,“我是你的外祖母啊,你不想认我么?你还有亲舅舅、舅母、表哥……”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