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张嘴做口型,无声询问:咋了? 大舅母夹着火钳的手摆了摆:没咋。 这样子可不像没咋啊,桃花琢磨了一下,见她老人家别别扭扭的,有些回过味儿来,心下顿时一乐。 如今这山里头的,除了一个林爷爷,就只剩下刘稻草母女俩和他们没啥“血缘关系”,甚至连亲朋好友都算不上,顶顶的陌生人。许是性格的原因,黄婶儿没有稻草这般外向,平日里话也不多,家里需要搭把手的活儿她就使唤稻草,若是没啥事儿,她能一整日待在屋里不出来。 不熟悉是一个原因,还有个估计是因着家里汉子太多,甭管是老的少的,乌泱泱一群,就连底下一连串的娃子都是调皮的男娃,她们自家人觉得家中热闹,但她们母女这些年相依为命,怕是早已习惯清净。 骤然换个环境,习惯不同,人不熟,估计哪儿哪儿都别扭的慌。 宁可一个人待着,也不乐意往热火朝天的灶房凑。 一次两次就罢,次数多了,爱避着人的习惯自然会给别人不一样的想法,大舅母心头定会寻思黄婶儿是不是不乐意和她们处,她又是大丫姐的救命恩人,陈家对她们母女只有说不完的感谢,咋可能会有不满?察觉到她回避的态度,估摸着大舅母心头还揣揣不安,觉得是她们哪儿没做好。 就好比贵客住在你家,对方表现出哪儿不自在,朴实的人只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会觉得客人不对。 三花她们把菜摘完,灶房里没啥活计了,二嫂就让她们去把林子里的人叫回来,准备摆碗筷吃饭了。 等俩姑娘前脚出了灶房门,桃花立马凑到大舅母面前道:“您可千万别想岔了呀,日子还长着呢,咱不能把黄婶儿她们母女当成‘客人’去处,就把她们当成自家人,黄婶儿乐意一个人待着,就让她一个人待着,只要她自个舒坦就成。您别老想着不能慢待她,啥事儿都顾忌,这般她心头别扭不说,您自个也不自在。” 大舅母往灶膛里塞了把柴火,嘀咕道:“我就想着如果没她们母女,咱家姑娘怕是要丢命,这是救命的大恩,我们陈家人得好好对人家。心头这么想着,就哪儿哪儿都惦记,吃饭给她夹菜,烧火想带上她,就担心把人冷落了……照你这么说,是我热情过头,反闹得人家不自在了?” 桃花卷吧卷吧柴火,递给她,笑道:“我也不敢肯定说是不是,就想着若是谁一直惦记着照顾我,一日两日还罢,时间一长心头指定受不住,别扭得慌。” “那也不能一点都不照顾啊。”大舅母愁的很,她们母女也没个依靠,就算没恩,单单就说稻草这姑娘,又勤快嘴巴又甜,招人喜欢的很,说句不恰当的话,她不但惦记上满仓了,还惦记人家稻草呢! 上了年纪的婆子可受不了有未说亲的姑娘男娃在自个眼前晃,拉纤保媒的心时时刻刻欲动着。 满仓她还能惦记惦记,心里半点不虚,虽然自家姑娘要大些,但那句俗话说的好,女大三抱金钻,姑娘家大些咋了?不妨事儿! 她自己的姑娘,她敢说没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就连被一家子宠着长大性格也没长偏,五官长得好,性子软和,针线活儿也熟练,除了灶头上的活计差了些,真就没有一点能叫人挑剔的。 就这点弱项,眼下都能慢慢学起来,等再过个一两年,姑娘五官彻底长开,也就是在山里头没个外人,若是在村里,她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烂。 一家有女百家求,她有这个自信,所以她敢惦记满仓。 可稻草不同,她惦记这姑娘都觉得对不起她。 就他们家三石,憨包一个,也没啥优点,虽然自家人不嫌弃,但这事咋说呢,大丫算是和离归家的姑娘,何况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就老二家这条件搁村里,媒婆敢上门说亲都能被女方家拿着笤帚赶出去。 她心里不敞亮,惦记人家姑娘,心里发虚,面对黄婆子时可不就下意识想照顾人家,哄着人家? 大舅母又愁又纠结,但到底是听进去桃花的话了,晚间吃饭时,她没再故意挨着黄婆子坐,也没对人家过分热情照顾,不主动夹菜舀饭,黄婆子反倒是肉眼可见松了口气。 晚间两口子躺在被窝里,陈大舅见她乐呵呵的,还不解呢,用胳膊肘撞她:“你笑啥呢?赶紧睡吧,明儿早起把糖瓜准备好,腊月二十三,得祭灶王爷。” “哎哟对。”大舅母一拍面子,瞧着懊悔得不成,顿时顾不上琢磨桃花那话还真叫她说对了,“这些日子忙忙碌碌竟是把这事儿给忘了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