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不是一种抱怨,只是很单纯地伤心而已。 就像小孩子天真地相信你会如约而至,花了好几年才知道当初原来不过一句戏言。 静默。 呼吸。呼,吸。呼——吸—— 良久,勾陈上宫沉稳的声音响起:“你知道在第二阶天,神族对鬼族有天生的血性压制,只要彼此有实质性接触,不管多强的凶煞,都会受到极其痛苦的反噬吗?” 明韫冰闭着眼睛枕靠在他肩膀上,但如果有人认真看就会发现他的睫毛像水浸透的寒星一样,发着湿润的光。 “什么叫实质性接触?”他语调很平静地问。 “无距离的。” “那是什么?” “让你痛苦的。”勾陈的手劲松了一点,缓缓地将他推开,那感觉好像还是为他好似的,“让你受伤、难过的;不明智的、应该避开的。” 明韫冰没有抗拒地被推开一点,微漾的眼底像有两泊旋转的暗沼。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这位满口大局明智客观的大神,追问:“那你呢?” 他盖住神明收回在侧的手掌:“当我想跟你实质性接触的时候,你又是怎样?作为侵有攻占我的一方,你也觉得只是受伤、难过和痛苦?在我容许你随意进入我从来戒备的心底时,你也认为这只是一件不明智、理应避开的事?” 本应该岿然不动,如日如月般不移而坚定着无情的神明,在这样撕开肺腑,近乎赤裸的追问下,竟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一旦退避,明韫冰马上就察觉到,于是转开了头,在万音千字文的痛苦里平复克制着呼吸。 月光是很凉的,人世不过是逆旅,说来好笑,他还一直觉得,某天自己会真的有那么一点“烟火气”。 他想起先前在人世那几年,捡到他的樵夫,在养了几年以后,还是为了亲生孩子要卖掉这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人都说万事要讨开头彩,想来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卑鄙可贱,此后一直都被人唾骂践踏,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反正本来就是泥沼里爬出来的凶煞,神明凭什么该对你有半点青眼呢?把别人的善良温和当成独属于自己的温柔,才在发现自己只是个过客的时候那么伤心吧。 又不是第一个,怪物,怪物,怪物。 早就习惯了。 何必庸人自扰? 他袖边溢出颤动黑风,外头忽有鹧鸪叫了起来,分外惨凄寂冷。然而冰到好像能把人手指冻掉的阴风里,一道金光闪劈破瘴,即将消散而去的鬼影被猛地抓扣入怀! 明韫冰长发流散而下,下巴都被迫抬起,感觉神明压抑又沉闷的声音像沉寂的火山一样终年覆雪,带着又冷又热的矛盾感情。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