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八十里。 “向……向……陛下告罪,”渐渐流沙般的星子落到范公手中,他手里突然捏着了一页书,往上一折,他的声音拖的太长,难以为续,“罪臣未能身抵,有……有愧……” 有愧于心。 不辱使命。 梁陈掌心光芒一闪,汹涌的海潮大浪却骤然被一只手按了回去,他眉头微皱,扭头。明韫冰没有看他,静静地凝视那摇晃的乌篷船,像一个没有情绪的假人一样,那侧脸愈发冷如寒夜,动了动嘴唇,道:“密折。” 常人临死前,密折会自动脱出,随神魂散去。但不知为何,范公身上的密折竟像有了实体,被失态嚎哭的范将军一碰,就跟打碎的玻璃瓶似的,顷刻坠落―― 梁陈猛然意识到那不是密折――或者说是,但最初用的长安符,是朴兰亭!――它身为文曲星的一页纸,自然也可以当密折用。 那东西一跌落,便焕发出长光,瞬间四周照得犹如白昼,那船与河水骤然被吞没。白光里范公的一生回马灯似的走了一遍,密折――朴兰亭从里面挑出了几缕纯粹如晶的书魂,妥善地存在了字句之中。 梁陈已经从剧烈的心绪波动里抽身而出,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把鬼帝“施恩”般的手甩开了。抬头看着朴兰亭的运作,心想:“该不会那一大堆书魂,都是这么‘偷’来的吧?” 明韫冰手中成空,目光从他的指尖滑到脸上,惊鸿一眼飞快,但最终没有出声。 地上逐渐浮现了一列一列的正楷字,端正无比,似摊开的书卷,梁陈低头看去――正是范公的手迹――铺陈如画,绵延如海,一路展了开来,伸向光阴前程。 有新景色擦破白光,这偌大的书卷随即把两人放了下去,眼前一闪,又是一幕。 大街上人来人往,看那百姓的服饰,已经离今很远,约有三百年光景。而范公约是一百年前的人物――看来朴兰亭这一段记忆,是从后往前推的。 它这么些年,大概一直在人群中,藏在密折里偷偷收集这些心血似的书魂。 这街这巷,分明是陌路当年。但梁陈一见入眼,就觉得异常地眼熟,像是每一个晤面的人都曾是名为故乡的一幅画中的浓烈用色。 是以无论经年此去,都难以忘却。 “降真!!”大街上突然有人叫破朦胧,那原先隔着若有若无距离似的一层幻境似的感觉蓦然消失,世界将他们抱了进怀,浸入两心的喧嚣。 梁陈与明韫冰同时看去,只见一个疯疯癫癫的人形物体应声从暗巷里跑了出来,姿势犹如刚偷完鸡,两只瘦如鸡爪的脚吊在烂布里陀螺般狂转,身后一大队追兵,转眼把一条街的人都转了大半,沿路点燃一挂此起彼伏的唾骂。M.CoMic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