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作壁上观的世家手中?大齐莫不是只一个世家有造纸方?” “那倒不是,会稽骆氏、眉山窦氏、襄城张氏都把控着造纸技艺,只是襄城张氏早两年因流匪屠城引发的疫病,阖族无一幸免,后边不知又出了什么情况,便是族人聚居之地都被烧了个干净,自是再无方子和技艺流传下来了,会稽骆氏和眉山窦氏嘛,想你也知道,世家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尤其是两个掌握了造纸术的世家,近几代都有姻亲互结的,如今这两家应该是私下里达成了默契共进退。” 桑萝明白了。 皇帝这是被世家给卡了脖子。 “他们这样,不怕往后被找后账吗?”桑萝指指天。 这话与范妃娘前几日那句不怕玩脱了吗简直异曲同工,范妃娘轻笑出声,而后才摇头:“不会的,至少眼前不会,世家的能量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圣上如今对各大世家还是多有倚仗,许多事都是台面下的交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撕破脸。不然你道圣上为什么办学开科取士?世家力量过大,对……本身也是一种压制。” 皇权二字被范妃娘隐没在口中。 “而骆氏和窦氏则是不得不争,不争的话,失了权势眼下是没事,日子一久只怕再难护住手中泼天的富贵了。尤其骆氏,族中子弟在前朝多占据高位,风评嘛,呵。” 而他们敢争,最根本的一个原因却是因为圣上穷。 没错,就是穷。 萧氏也是世家,谁能想到坐拥江山后反倒是几乎掏空了偌大一个世家的家底呢?而今还有六十万大军要养着,免租赋三年,这六十万大军中不少还是反军投诚,哪一处没安抚住可能都是不安定因素。 范妃娘不由得叹气。 桑萝问她:“为何叹气?” 范妃娘道:“叹陛下不易,给百姓分田授地,又免三年租赋,大齐有六十万大军要养,哪哪儿都要钱粮,这一次各州县衙门收回的铺子要往出卖,卖出的银两其实也是要送归国库的。” 一句话,皇帝穷,特别的穷。 要不是穷,能干出给桑萝赏银二百两的事来吗?老百姓看着是泼天的富贵,在世家甚至官员眼中,这当真是少得不能再少了。 曲辕犁啊,不是行了什么小善天子听闻表彰一下。 想是圣上自己也清楚,所以才有二百亩地的赏,朝廷眼下能轻松拿出来的也就是地了。 当然,这却是不能说的了。 桑萝听明白了,她看向范妃娘:“我冒昧问一句,你和曾大人也世家出身……” 余下的话未曾明说,范妃娘可答可不答的。 “我和我家三郎嘛。”范妃娘笑看桑萝:“与陛下,与阿萝你的愿景是一样的,想看的是盛世长安,而不是豪族歌舞升平,百姓水深火热。” …… 桑萝最终在范妃娘主仆陪同下,让负责管理这批待售铺面的差吏领着现场看了几家,选下了主街一家三十多平方的中等铺面,售价一百二十两,约定好次日一早带着银钱到衙门办理过户。 自有孕后一直很能睡的桑萝,这一晚头一回辗转反侧失了眠。 白日里范妃娘与她说的那些事沈烈已是知道了,见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低声问她:“还是惦着纸的事?” 桑萝在暗夜里嗯了一声:“大概是吃过了前朝的苦头吧,如今有个有手段,也肯为百姓多着想的好皇帝,总想着大齐能好些再好些。骆氏子弟,听闻在前朝就都占据高位,且应该是鱼肉百姓之徒。” 这样的人,卡着造纸的方子要回朝堂,且皇帝迟迟不松口,想必他要的还不是低位官职。 桑萝,她怎么就那么不愿呢。 她掀了被子起身,沈烈似是早料着了,笑着给她把外套递了过去,道:“先穿衣裳,别冷着了,我去点灯。” 大晚上的,夫妻俩谁也没睡,关了灶屋的门煮起树皮来了。 沈烈自是不肯桑萝熬夜的,道:“今晚我守着,你坐一会儿,心里能静下来了就睡觉去,等明天夜里我再捣浆,趁夜烘好,后边的事咱们再说。” …… 沈宁是第二天夜里才发现家里的动静的,远处的人家听不到砸树皮的动静,旁边屋的沈宁却是能听到的,她披衣起床,端着油灯出来,敲响了自家灶屋的门:“大哥?大嫂?” 沈烈在干活,桑萝去给她开了门,等沈宁进来又把门锁好了。 沈宁一看她大哥在捣纸浆,微微睁圆了眼:“大嫂,你要……” 桑萝无奈:“没想好,这些东西天天又淋又收又晒的,侍候了这么久,我总要试试做出来有没有更好。” 沈宁扑哧笑出来,过去一起帮忙。M.ComiC5.Com